第一章：铁锈镇的残响
灰潮的低鸣像某种永恒的背景音，贴着锈迹斑斑的合金管道流淌。林默蜷缩在防空洞最深处的角落，机械义肢的关节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他用油污浸透的抹布胡乱擦了擦，金属表面露出几处被灰潮侵蚀过的蜂窝状凹痕——那是三个月前一次拾荒的纪念。
“林默哥，他们又来要配额了。” 七岁的小芸抱着半块压缩饼干跑进来，枯黄的头发上沾着墙灰，大眼睛里却亮得惊人。她是灾变时被林默从幼儿园废墟里拽出来的，如今是这死寂防空洞里他唯一愿意多看两眼的活物。
林默把义肢的固定螺丝拧紧，金属与骨骼的接驳处传来熟悉的钝痛。他摸了摸小芸的头，指尖触到的皮肤像砂纸般粗糙：“疤脸强的人？”
“嗯，是刀疤叔带了两个人，说今天的拾荒队收获太少，要扣我们三天的水。” 小芸把饼干往林默手里塞，“我不饿，你吃。”
林默没接。他站起身，两米高的金属储水箱在身后投下阴影，箱身上“零度科技废弃物处理”的字样早已被锈蚀得模糊不清。这处被他们称为“铁锈镇”的防空洞，本是灾变前处理电子垃圾的非法据点，如今挤着三十七个人，靠在灰潮边缘捡拾未被完全分解的金属碎屑过活。
疤脸强是这里的王。他手里有三把电击枪和一架勉强能启动的无人机，据说曾是某个私人安保公司的小队长。此刻他正站在锈铁搭成的高台上，皮靴踩着一个瘦弱男人的背，那人怀里的帆布包被踩破，滚出几粒生锈的铜弹壳。
“废物！” 疤脸强的声音像砂纸蹭过铁皮，“灰潮退下去的窗口期只有四小时，你们就捡回这点破烂？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丢出去喂灰潮？”
林默走过去时，所有人都往旁边缩。他的左腿比右腿细一圈，机械义肢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哒”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强哥，今天灰潮的边缘比昨天往外扩了五十米，三级辐射区里的金属都带着活性，不好捡。” 林默把自己的帆布包放在地上，拉链拉开，露出里面半袋银灰色的粉末——那是灰潮分解金属后残留的纳米虫休眠体，提纯后能当燃料用。
疤脸强的三角眼扫过那袋粉末，喉结动了动：“林瘸子，就你特殊？别人都捡不到，就你能摸到辐射区？” 他突然抬脚踩向林默的机械义肢，“我看你这腿就是欠修，不如拆下来熔了，说不定还能换半瓶水。”
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默的额头渗出冷汗，却没动。他知道反抗的下场——上周那个试图抢回自己女儿配额的男人，现在还挂在通风管道的栅栏上，尸体被灰潮渗透的腐蚀性气体蚀得只剩半副骨架。
“强哥，这批燃料够你那架无人机飞两个来回了。” 林默的声音很平，“扣水可以，别碰小芸的那份。”
疤脸强嗤笑一声，突然踹向林默的小腹。林默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储水箱，肋骨像要裂开。他看见小芸扑过来想咬疤脸强的腿，被旁边一个刀疤脸的手下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