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赵夫人摔得震天响。
狭小的出租屋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劣质补光灯嗡嗡的电流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
直播间屏幕上,零星飘过几条弹幕:
【主播咋了?脸色好差?】
【背景好乱啊,新租的房子?】
【酸辣粉看着好香!哪家的?】
我吸了吸鼻子,抓起那个冷掉的、硬邦邦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
对着镜头,努力挤出个笑。
“没事!家人们,刚才风大,门给吹开了!咱们继续!今天这粉,够味!馒头管够!开吃!”
胃里塞满了酸辣粉和冷馒头,沉甸甸的,又烧得慌。
直播一关,那点强撑出来的亢奋劲儿瞬间泄了。我瘫在塑料凳上,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和地上那几个刺眼的油点子——那是赵簋踩过的地方。
真他妈像一场荒诞剧。
二十年锦衣玉食的赵家千金,一夕之间成了冒牌货,被扫地出门,缩在这个连转身都费劲的出租屋里,靠直播吃九块九一碗的酸辣粉博关注。
还钱?
拿什么还?
赵家养我花的钱,恐怕把我拆零碎了按克卖都凑不齐零头。
手机又震了。这回是房东。
“小钟啊,下季度房租该交了哦?提前跟你说一声。” 房东阿姨的声音还算客气,但没半点商量余地。
“哎,好嘞王姨,放心,准给您转过去!” 我捏着嗓子,声音甜得发腻。
挂了电话,脸立刻垮下来。兜比脸干净。之前直播那点打赏,刚够买设备交押金,撑不了几天。
翻着微信,联系人列表里那些以前巴结我的“名媛闺蜜”,头像都灰了。要么把我拉黑,要么朋友圈对我不可见。只有梁琮的头像还亮着。
梁琮是我在赵家时唯一算得上真朋友的人。梁家做珠宝生意,比赵家差点,但也不容小觑。她一直看不惯赵簋那副假清高的样子,当然,现在更看不惯。
【鼎鼎!你还好吧?赵家没把你怎么样吧?赵簋那女人是不是得意死了?】梁琮的信息噼里啪啦跳出来。
【死不了。】我回,手指有点僵,【刚直播完,挣口饭吃。】
【直播?你搞吃播?!】梁琮发来一串震惊的表情包,【我的天!赵家知道了不得气疯?他们最要脸了!干得漂亮!】
【不是气他们,是快饿死了。】我实话实说,【房东催租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
【账号发我!姐给你打赏!撑场子!】
我犹豫了一下。梁琮不缺钱,但我不想欠人情,尤其是现在。可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提醒我现实比骨气重要。
我把直播平台的ID发了过去。
没过两分钟,手机叮咚一声,平台提示:【用户“梁上玉”在您的直播间送出“豪华游艇”x10!】
紧接着,梁琮的信息又来了:【先顶一阵!鼎鼎,你得支棱起来!吃播怎么了?做好了照样风生水起!气死那帮狗眼看人低的!赵簋算个屁!】
看着屏幕上那金光闪闪的“豪华游艇”特效,还有梁琮咋咋呼呼的鼓励,我眼眶有点热。
行吧。
吃播就吃播。
总比饿死强。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昨晚几乎没睡,脑子里像跑马灯,全是过去二十年和昨天那场闹剧。最后,是房东的催租信息和空空如也的钱包让我强行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