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死死地低着头，视线只敢聚焦在自己混乱不堪的桌面边缘。她能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审视，像锋利的刀片刮过她的皮肤。她僵硬地、一点点地缩回放在桌沿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红痕。
完了。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嗡嗡作响。这个凶名在外的煞神，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她的强迫症，她小心翼翼维持的秩序世界，似乎在这个人踏入教室的瞬间，就被那一声粗暴的踹门，彻底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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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小满微微蹙着眉，全神贯注地计算着最后一道大题的矢量分解。笔尖沙沙地划过纸面，每一个步骤都力求清晰、精准，如同她排列粉笔头一样一丝不苟。就在她即将得出那个简洁优美的最终答案时——
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带着一种刻意而为的散漫。
林小满的笔尖顿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悄然爬上她的脊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式上，强迫自己不去理会。
然而，那股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她眼角的余光，无法控制地瞥向自己摊开的物理书页。
原本整洁干净的力学示意图旁边，赫然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线条粗犷的……猪头！圆滚滚的脑袋，两个夸张的鼻孔，还有一只耳朵上，极其“用心”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斜的蝴蝶结！墨水的痕迹甚至有些晕染开来，粗暴地覆盖了她刚刚写下的几行清秀字迹。
一股火气猛地窜上头顶，冲得林小满眼前发黑。又是这样！这已经是这周的第四次了！英语笔记扉页、数学错题本、甚至上周发下来的月考成绩单……无一幸免！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罪魁祸首。
江燃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随意地伸到过道里。他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身边那道愤怒的视线，手里捏着一支水性笔的笔帽，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哒、哒”声。阳光勾勒出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线，薄唇抿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双微微垂着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恶作剧得逞般的无聊笑意。
林小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强迫症带来的焦躁和被侵犯领地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很想把书砸过去，或者像他踹门那样，狠狠地吼一声。可最终，她只是死死咬住了下唇，指甲又一次深深掐进掌心。她猛地转回头，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她“唰”地一下抽出那张被玷污的书页，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她看也不看旁边的人，将那张纸用力揉成一团，塞进了桌肚最深处，仿佛要埋葬一个令人作呕的垃圾。然后，她重新拿出一张崭新的空白活页纸，开始以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和速度，重新誊写那道被中断的题目。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压抑的愤怒，像密集的鼓点。旁边那支笔帽敲击桌面的“哒哒”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
空气凝固着，只剩下林小满急促的书写声和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她能感觉到旁边那道目光似乎停留了更久，带着一种探究的、令人不适的意味。她将脊背挺得更直，像一根绷紧的弦，拒绝给予任何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