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与章青岚下了三盘棋,章青岚都输了。见他闷闷不乐,下到第四盘棋时,南烛便准备偷偷放点水,好叫他也赢一盘。
没成想章青岚虽棋艺不精,却能看出南烛明显的放水,很有骨气地拒绝:“阿烛,你是在故意让我?”
“并未。”南烛矢口否认。
“我不需要你让。”章青岚又下了一枚棋子,态度坚决。
“好吧,那你又输了,岚哥儿。”
南烛再下一子,章青岚定睛一瞧,果然,他又输了!
其实南烛的棋艺也说不上多好,只是与章青岚比确实绰绰有余。
船上时光漫漫又无聊,总得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南烛收了棋子,问章青岚:“还下吗?”
本就棋艺不精,还被南烛打得落花流水,章青岚下意识摇了摇头,他不想再下了。南烛至少还有赢了的快感,而他什么都没有。
但看南烛收起所有棋子,章青岚又反悔:“算了,再下一盘,我就不信了!”
南烛微微一笑,继续同他下棋。
南烛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她本想看书,但眼睛一盯着书册,她就觉得头晕,甚至胃里不舒服。因此南烛不敢看书,只能找别的事做。
章青岚重新打起精神,想要认真下一盘棋,才下了一子,就有人从楼上下来,带着一阵香风靠近。
人未至,话先到:“大外甥,怎么在此处下棋,不去找我们耍?”
章青岚正憋着气下棋呢,一抬头就看见大名郡王的小儿子,自己的舅舅,带着三四人朝这边走来。
这舅舅比章青岚才大了半岁,很受大名郡王的宠爱,因此平日里行事说话颇为嚣张。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与章青岚同辈的一个表弟,还有两个表妹,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碍于他是长辈,章青岚虽不想搭理几人,仍不得不起身唤他一声“小舅舅”。
既然是章青岚的舅舅,南烛便也不得不起身,也随章青岚向他行了个礼。
赵守裕虽也才十四岁,但他早已知晓男女之事。他早就听说乐安县主的继女长了一副如花似玉的好容貌,可惜昨日未见到,因此今日才特意寻了由头过来找章青岚。
没想到不用费其他心思,他一到二楼就看见章青岚正与南烛对弈。
南烛是背对他的,江上清风徐徐,吹动了南烛的裙带,也吹起她柔润的发丝。光看一个背影,赵守裕就觉身酥心醉,恨不得立时看到她的容貌。
此时终于见到南烛的真面目,他更是眼睛盯着南烛不愿眨,面上也换上了温柔笑意:“你就是我新得的外甥女?”
他的目光令南烛不喜,但他如此说,南烛也只能低头顺着他的话道:“见过小舅舅。”
“不必多礼。你们在对弈?不如我与外甥女对弈一局。青岚棋艺一向不精,怕是不能让你尽兴。”
章青岚看赵守裕故作潇洒的姿态,也看出他对南烛似有不尊重之意。他伸手把南烛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赵守裕有些放肆的目光。
见章青岚敢拦自己,赵守裕更加嚣张,又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角:“大外甥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赵守裕,你放尊重些,这不是你随意玩闹的地方!”
“好啊,都敢直呼舅舅大名了。这里,在这艘船上,哪一处我去不得?”
章青岚眼中蓄满怒意,眼看两人要动起手来,南烛立刻拉住章青岚的胳膊,不让他莽撞行事。
南烛从章青岚身后出来,对着赵守裕行了个礼:“请小舅舅见谅,我自来身子弱,方才许是吹了风,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屋休息,不能与您对弈了。”
说罢,便拉着章青岚进屋。
只是章青岚才要跟着南烛进屋,赵守裕又道:“你们终究不是亲姐弟,岚哥儿与继姐同进一屋,怕是不好吧?”
这种事最易落人口实,南烛立刻回身,叫章青岚回他自己屋里去。
章青岚看含笑关上门,才转过身走近赵守裕,低声警告:“你不要动你那些龌蹉心思,她不是你能随意对待之人。”
“我什么心思,你怎么知晓,大外甥?”
赵守裕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看得章青岚牙痒痒。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但终究还知道这船上有哪些人,最终两人不欢而散,赵守裕带着一堆人走了。
看他们真的走了,章青岚才走到南烛房前敲门:“阿烛,赵守裕……他们走了。”
南烛应了一声,却不再开门出来,章青岚只得独自倚靠着栏杆又吹了一阵风,才回自己房间去。
在船上待得久了,便有些不知年岁。那日被赵守裕看见之后,南烛便极少出房门,也甚少到走廊上行走。
大名郡王大约也急着回京,一路上都未有太长久的停留,只有到繁华的渡口时,换一些补给才做短暂的休整。
南烛只在自己房中,开着窗子看了看,章青岚却总是跑下船去。有时船只停在嘉兴、瓜洲等繁华的城市渡口时,章青岚还会骑马带着小厮去城中逛一圈。
南烛心中颇羡慕章青岚的恣意畅快,面上却不显。每每章青岚说要带她同去,南烛都不肯。
后来到了淮安,连乐平县主都坐不住了,说要下船走走,松快松快。她叫南烛一起去,南烛觉得麻烦,还是没有下船。
若她同去,乐平县主还要给她准备帷帽和马车,还最好不要叫人看见,毕竟她还在孝期中。
南烛不欲多事,便还是待在房中。
乐平县主与章青岚一同下船,却不一同回来。章青岚不耐烦与乐平县主在一处,不愿处处受管束,他自己带着小厮在淮安城中逛了一圈。
又想着自己吃没意思,便提了好些淮安当地有名的吃食回来,与南烛一同吃。
淮安的虾蟹都不错,还有香甜个大的水蜜桃,爽口的萝卜干,金黄香脆的茶撒,这些都合南烛的口味。
乐平县主比章青岚回来得迟了些,她也买了好些水蜜桃和茶撒给南烛,这母子俩难得想到了一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