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水井旁,
桃依依撸着袖子,露出两截白玉藕似的小臂,正跟一大盆脏衣服较劲。
仙女脸绷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细听全是押韵的碎碎念:“死桃有财,烂桃有财,祝你秃头生疮脚流脓…”
战斗力全开,搓衣板都快被她按出火星子。
栓穆不知何时飘然而至,月白袍子纤尘不染,与这烟火气十足的洗衣现场格格不入。
他手里没拿醪糟罐,取而代之的是一卷…泛黄的《宫廷浣衣局典章》?
他蹙着好看的眉,看着桃依依那“大力金刚搓衣法”,一脸学术性的不赞同。
“依依姑娘,” 他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内容却接地气得离谱,
“据《浣衣典章·卷三》载,‘揉搓之力,贵在均匀渗透,忌猛浪摧残织物经络’。汝此法,恐伤及‘布料元气’,减其寿数。”
说罢,他极其自然地挽起自己那价值不菲的云锦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蹲下身,“吾略通此道,可协理一二。”
桃依依翻了个白眼,刚想怼他“少在这添乱”,就见栓穆已经拿起一件她刚脱下的外衫——正是她昨天骂街时沾了泥点的那件。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泥渍边缘,眼神专注得像在鉴定传国玉玺:“此乃‘街尘混合型污渍’,需以‘浸润分离法’先行软化。”
说完,他竟真舀起一瓢井水,手腕轻抖,水珠呈完美抛物线均匀洒落污渍处,一滴都没浪费!
“喂!那是我的…” 桃依依脸一热,想抢回来。
栓穆却已进入状态,拿起皂角,动作优雅得如同在研磨御墨:“皂角用量,需视污浊程度而定。此件,‘三钱足矣,过则伤帛’。”
他真像用戥子称过似的,精准掰下一块,在掌心揉搓起泡的姿势都带着太极韵味。
桃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忘了抢衣服,脱口而出:“栓穆,你…你以前在宫里到底是干嘛的?该不会是…专门给娘娘们洗肚兜的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脸红了。
栓穆动作一顿,抬起那张清绝的谪仙脸,眼神无比纯良且困惑:“洗肚兜?非也。吾掌‘珍禽异兽苑’,兼理部分…特殊织物的清洁养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西域进贡的火浣布,遇火不燃,需以冰山雪水涤荡;再如,南海鲛绡,轻薄如雾,需置于玉盘,以晨露轻拍…”
他越说越专业,完全没注意桃依依看他的眼神已经从羞恼变成了“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停停停!” 桃依依忍无可忍,一把抢过自己的衣服,“我管你洗火浣布还是鲛人纱!我这粗布衣裳,就配我这‘猛浪摧残法’!你,边儿待着去!”
她胡乱把衣服按进盆里,水花溅了栓穆一脸。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沾湿了几缕鸦羽般的鬓发。
栓穆毫不在意,甚至抬手用指尖抹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动作自然得赏心悦目。
他看着气鼓鼓用力搓衣服的桃依依,忽然认真道:
“依依姑娘,方才水珠溅落时,汝之面颊绯红更甚。据《望诊心法》,此乃气血上涌之兆。可是洗衣过于劳心?吾有一套‘浣衣导引吐纳术’,可授…”
“栓!穆!” 桃依依彻底炸毛,抓起湿漉漉的皂角就朝他丢去,“吐你个大头鬼!再啰嗦,信不信我用这盆水给你也来个‘浸润分离法’?!把你那身仙气儿泡成‘落汤鸡气儿’!”
栓穆轻松侧身躲过“皂角暗器”,看着阳光下少女因羞恼而格外生动的脸庞,眼底掠过笑意。
他默默退后两步,却并未离开,而是倚在井栏边,翻开了那卷《浣衣典章》,低声自语:“嗯…‘应对浣衣者情绪过激之法’…当在附录几卷来着?”
微风拂过,月白袍角与少女飞扬的碎发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