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天,县城最热闹的“锦绣坊”布庄里,媚金莲正扭着水蛇腰,指尖拈着一匹流光溢彩的杭绸,对桃夭夭显摆:

“瞧见没?这才叫料子!你爹新给我裁春衫的!哪像某些丧门星,只能穿粗麻烂布!”

桃夭夭立刻挺起她那用劣质棉絮硬撑起的胸脯,学着她娘扭腰:“就是!粗布都磨破洞了吧?一股子穷酸味儿~”

她故意拔高声音,眼神却像钩子一样瞟向旁边一匹素雅的月白细棉布。

巧得很,那匹布前正站着桃依依和玉祅祅!

桃依依今日没骂街,只挑了匹结实耐造的靛蓝棉布想给栓柱做条耐磨裤。

玉祅祅则眼巴巴看着那月白细棉,小声嘀咕:“这布…给阿母做件罩衫肯定体面…”

媚金莲母女顺着桃夭夭的目光,也锁定了那匹月白布。

媚金莲嘴角一撇,露出刻薄的笑:“哟!这不是被扫地出门的丧门星吗?怎么,带着你的村姑姐妹来开眼界了?这月白细棉也是你们能碰的?摸脏了可赔不起!”

她扭着腰上前,一把将桃依依和玉祅祅挤开,肥手直接拍在布匹上:

“掌柜的!这匹,还有那匹杭绸,都给我包起来!我闺女穿着去踏青,定比某些克死亲娘的晦气货招蜂引蝶!”

玉祅祅被挤得一个趔趄,气得小脸通红,刚要开口,却被桃依依拦下。

桃依依非但没怒,反而上下打量着桃夭夭,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和善”的笑:

“招蜂引蝶?妹妹这志向…倒跟你娘一脉相承。”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让周围选布的妇人都竖起了耳朵,“不过妹妹啊,听姐一句劝,这月白布…不太衬你。”

桃夭夭最恨别人说她不如嫡姐,立刻炸毛:“你放屁!我穿什么都比你好看一百倍!”

“哦?” 桃依依挑眉,眼神真诚得像在讨论天气,“姐是心疼你。你看啊,”

她指着桃夭夭身上那件山寨自己旧款的桃红裙子,“这颜色,穿你身上像抹了猪血没抹匀。这月白嘛…”

她拖长调子,绕着桃夭夭走了一圈,啧啧摇头,“更糟!像刚从溺池里捞出来的水漂子,还是泡了三天的!妹妹本就身娇体弱,再穿这一身去踏青…

知道的以为你赏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新丧的小娘子提前出来哭坟呢!多不吉利呀!”

“噗!” 旁边一个挑布的大婶没忍住笑出声。

桃夭夭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像她裙子一样红:“你…你胡说!掌柜的!快给我包起来!我就要它!撕了当抹布也不给她!”

媚金莲也气得头顶冒烟,指着桃依依鼻子骂:“小贱蹄子!嘴比粪坑还臭!掌柜的!这布我要定了!再加一两银子!给我包!”

掌柜的左右为难,看看气焰嚣张的媚金莲,好歹是桃掌柜的外室,又看看言语如刀但衣着朴素的桃依依。

桃依依却突然不争了。她慢悠悠走到旁边一匹极其鲜艳、绣着大朵大朵俗气牡丹的亮紫色绸缎前,用手轻轻拂过,对玉祅祅大声“感慨”:

“祅祅啊,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好料子!富贵!大气!跟某些人的气质啊…绝配!”

桃依依故意瞥了一眼媚金莲母女,

“穿上它,往街口那么一站,保管全城的公狗都挪不动道!那才叫真正的‘招蜂引蝶’!比月白布强多了!

掌柜的,这匹紫的…她们要吗?不要的话,给我包起来,我拿回去给我家猪圈挂个门帘,镇邪!”

“噗哈哈哈!” 这下不止一个大婶笑了,连几个伙计都憋得肩膀直抖。

媚金莲的脸彻底紫了,比那匹绸缎还紫!

她感觉自己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那点靠桃有财撑起来的虚荣被踩得稀碎!

买也不是,真买了不就承认自己只配这俗布?不买也不是她面子往哪搁?

“你…你们…给我等着!” 媚金莲哆嗦着嘴唇,最终没脸再待下去,狠狠一跺脚。

拽着还在对月白布恋恋不舍的桃夭夭,像两只斗败的花母鸡,灰溜溜地冲出了布庄。那匹心仪的月白布,终究没敢再提。

玉祅祅目瞪口呆地看着桃依依,满眼小星星:“姐…你这嘴…是开过光的吧?”

桃依依拍拍手,像掸掉什么脏东西,对掌柜的粲然一笑:“掌柜的,麻烦您,那匹靛蓝粗布,还有…那匹月白细棉,都给我包起来。粗布给傻小子做裤子,细棉…”

她看向玉祅祅,“给咱阿母做件体面罩衫!钱嘛…” 她变戏法般摸出几块碎银,“刚省下跟泼妇吵架的力气,够用了!”

掌柜的如蒙大赦,赶紧麻利包布。

走出布庄,玉祅祅抱着月白布爱不释手:“姐,你刚才太厉害了!那俩的脸都气成猪肝了!”

桃依依望着媚金莲母女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这才哪到哪?撕她们的脸皮,才刚撕开个边儿呢。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阳光照在她脸上,那笑容带着三分癫狂,七分淬毒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