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微的心头一紧。
她当然听说过关于周予淮的传闻——洲华集团掌权人，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更可怕的是，据说他不近女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据说，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贺家。
有位貌美的独女贺岁岁，曾死缠烂打追了他两年，最后落得个被连夜打包送出国的下场……
想到这里，沈亦微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周、周总说笑了，我怎么敢……怎么敢觊觎您？”
她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予淮看着她紧张的小脸，微微叹息。
终究还是自己太心急了。
*****
周予淮将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放在托盘里，动作细致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瓷器。
“可能会有点疼，”他温声提醒，“忍一忍。”
碘伏棉签触到伤口的瞬间，沈亦微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周予淮立即停住动作，抬头时金丝眼镜链轻轻晃动：“我手太重了？”
月光从落地窗外漫进来，为他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镜片后，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的扇形阴影，近得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不、不是……”沈亦微慌忙摇头，耳尖却悄悄发热。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白衬衫穿得这样好看，挽起的袖口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随着包扎动作若隐若现的青筋，显出几分禁欲的性感。
他低头时，一缕黑发垂落在眉骨前。
沈亦微突然想起博物馆里见过的希腊雕像，也是这样完美的鼻梁线条，下颌到脖颈的弧度像是用工笔画精心勾勒的。
但雕像不会有他此刻微蹙的眉头，也不会在绑上纱布时，用指腹轻轻抚平边缘这样温柔的小动作。
“好了。”他忽然抬眼，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沈亦微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
慌忙移开视线时，瞥见他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像是早发现了她偷看的小秘密。
*****
“这几天我要去新加坡开会。”
他忽然开口，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已经交代我的助理陈峰每天来接你去换药。”
沈亦微慌忙摆手：“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去就可以。”
“沈亦微。”他打断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医药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说过，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沈亦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小声争辩：“可这真的，不算什么大伤。”
周予淮忽然俯身，单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靠背上。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沈亦微屏住呼吸，她能清晰看见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眼底不容错辨的强势。
“两个选择。”他薄唇轻启，“要么乖乖让陈峰接送，要么——”他故意停顿，“我推迟航班，亲自监督。”
沈亦微睁大眼睛，这算什么选择？！
“……我选第一个。”她迅速投降。
周予淮这才直起身，满意地整理袖口：“这才对嘛。”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临走前回头瞥了她一眼，“别想着阳奉阴违，我会让陈峰每天拍照汇报。”
门关上的瞬间，沈亦微抓起抱枕捂住发烫的脸——
这个男人，怎么一会温文尔雅，一会蛮横专制的啊。
所以，他这样每天监督自己的复查，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半途而废嘛？
果然，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沈亦微正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手机突然在梳妆台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钱多多发来的消息，连着三个感叹号：
「微微！！我搞到两张金融峰会的入场券！！！」
「就这周六的，听说金融圈那几个大佬都会来。」
「你不是一直想杀回金融圈吗？姐妹带你杀回去啊！」
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
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屏幕上，模糊了“金融圈”几个字。
五年了——自从那场变故让她进入陆氏，金融就像个醒不来的梦。
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落下。
镜子里映出她裹着浴袍的身影，脚腕上的纱布白得刺眼。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张电子邀请函截图，烫金的峰会LOGO像是某种召唤。
「知道你顾虑什么」钱多多紧接着发来语音，背景音嘈杂得像在酒吧，“想回到金融圈，那些人，迟早还是要面对的。”
沈亦微突然想起在陆氏做的端茶送水。又想起大学的那些闪闪发光的日子。
「我去。」
不就是重头再来一次吗？
谁怕谁！
她飞快打字，又补了句：「但得帮我选套战袍」
钱多多秒回一个撒花表情包：「早给你准备好了！不灵不灵的仙女裙，保证亮瞎全场！」
「对了，你脚上的伤不影响穿高跟鞋吧？」
沈亦微看着这句，鬼使神差点开了和周予淮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还停留在他两小时前发的「记得换药」。
指尖在屏幕上徘徊许久，最终只回给闺蜜：
「放心，死不了」
*****
清晨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沈亦微揉着眼睛开门，陈峰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三层漆木食盒：“沈小姐早，周总说空腹换药容易头晕。”
食盒里水晶虾饺还冒着热气，配着熬出米油的白粥。
去医院的路上，陈峰车开得平稳，但车内却安静的可怕。
“周总经常让你做这些事吗？”
沈亦微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聊聊，率先打破沉默。
陈峰方向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您是指送餐还是接送？”
“比如……照顾受伤的女士？”
陈峰嘴角抽动了一下。
周总身边连助理都是男的，哪里来的女士照顾啊。
“您是第一个。”他认真地回答。
“不，不是，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亦微觉得陈峰这回答，像是自己查岗似的，估计是误会了自己和周予淮的关系了。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沈亦微赶紧解释。
开着车的陈峰只是微微一笑，点了下头说：“没事的，我都懂。”
便没有再说话。
能够在周予淮身边待的人，都是人精。
不该说的不会说，不该问的，也不会问。
沈亦微扶额。
我感觉，你不懂。
突然车子停了下来，陈峰回过头说，“我们到了。”
陈峰开门的时候，沈亦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那个，陈助理，能麻烦你件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