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看录像。”
周学军现在对这台手术的好奇心，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罗春生和周学年两人刚迈开步子，一个带着些许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院长，罗教授。”
说话的是ICU的值班主治。
他指了指病床上患者的头部和四肢。
“这位患者身上……还扎着一些针。”
“这个需要我们处理一下吗？要不要拔掉？”
针？
周学军和罗春生同时一愣，脚步停了下来。
他们顺着主治医生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这才注意到，在患者的头顶、手腕、脚踝等几个关键部位，确实有几根银针。
针尾在ICU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微不可察的冷光。
若不是特意提醒，几乎就要和皮肤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发现。
这又是什么操作？
周学军的脑子有点宕机。
他行医几十年，从没见过抢救病人的时候还用上针灸的。
罗春生也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是困惑。
中医和西医，虽然同为医学，但理论体系和治疗手段却大相径庭。
尤其是在急救领域，几乎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这台手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邪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茫然。
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年轻人。
周学军看向江凛。
“小江。”
“这个针，是你扎的？”
他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请教的意味。
站在一旁的ICU主治医生，听到院长这声“小江”，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眼睛在江凛身上来回打量。
这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秀，还带着学生气。
可院长和罗教授这两位大神，竟然会为了几根针，主动征求他的意见？
而且院长称呼他“小江”。
这个称呼很微妙。
“小江”这个称呼，更像是在称呼一个关系不错，且身份对等的年轻专家。
难道……
这位难道不是实习生？
是哪个上级医院派下来微服私访的年轻才俊？
或者是哪个国医圣手的关门弟子？
ICU主治的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江凛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心理活动。
他的目光落在患者身上的那几根银针上，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不能拔。”
他走上前，凑近了仔细观察了一下针尾的色泽。
“这些针已经到了时效，需要换一批新的。”
换针？
周学军和罗春生更好奇了。
“这是什么针法？”
罗春生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灵枢九针。”
江凛吐出四个字。
他没有过多解释深奥的理论，只是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说道。
“通过精准刺激几个关键穴位，暂时吊住患者的一口元气，维持气血的基本运行。”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稳定他的生命体征，为后续的恢复争取时间。”
气血？元气？
周学军和罗春生听得云里雾里。
这些中医理论，对他们这些玩了一辈子手术刀的西医专家来说，无异于天书。
但是，他们不需要懂理论。
他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床头监护仪上那一条条平稳得生命曲线，就是证据。
这台手术的成功，已经证明了江凛的能力。
现在，他们有理由相信，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银针，同样蕴含着他们无法理解的玄妙。
“好。”
周学军当机立断。
“那你来操作。”
他对着江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自己则和罗春生一起，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把操作空间完全让了出来。
胡永志站在两人身后，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看看，看看。
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
一个最顶级的骨科专家。
现在两个人跟小学生似的，乖乖站在一边，等着看一个实习生“表演”。
这画面要是传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胡永志心里暗爽。
让你们这些大佬平时高高在上。
现在傻眼了吧？
没见过吧？
这可是我们急诊科的人。
江凛没有在意身后三位大佬的围观。
他从护士手里接过一包新的无菌针灸针，拆开包装。
他走到病床边，俯下身。
江凛的目光锁定在患者头顶百会穴上的一根旧针。
他的左手两指轻轻捏住穴位旁的皮肤，右手食指与拇指捏住针柄，向上一提。
“唔……”
就在银针离体的时候，一直深度昏迷的患者，喉咙里竟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紧闭的双眼下，眼球似乎滚动了一下，眉头也痛苦地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床头的监护仪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心率和血压的数值，开始出现小幅度的向上跳动。
ICU主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江凛的右手已经动了。
一根崭新的银针，被他轻轻捻动着，刺入了原来的穴位。
奇迹发生了。
新针入体，患者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又咽了回去。
整个人的状态，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而那台刚刚还在尖叫的监护仪，也停止了响声。
屏幕上的心率和血压数值，不但迅速回落，甚至比拔针之前，还要更稳定。
一拔，一刺。
一动，一静。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周学军和罗春生两人，眼睛都看直了。
如果说之前的手术，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完美的结果。
那么现在，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奇妙的过程。
这种通过一根小小的银针，就能随心所欲地掌控患者生命体征的能力。
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医学认知。
胡永志在一旁，也是看得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接下来，江凛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手腕的神门穴。
脚踝的太溪穴。
每一根旧针的拔出，都会引起患者轻微的应激反应和监护仪的波动。
而每一根新针的刺入，又会立刻将一切抚平，甚至比之前更好。
几分钟后，所有的旧针都被换下。
江凛直起身，将用过的旧针妥善处理好。
他看了一眼监护仪上稳如磐石的数据，对一旁的ICU主治点了点头。
“好了。”
“后续按照常规方案护理就行。”
周学军和罗春生，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久久没有言语。
他们的大脑，正在刷新。
一个实习生。
入职第一天。
主刀完成了一台地狱难度的复合伤手术。
现在，又展露了一手针灸绝活。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学军缓缓地直起身子。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人才。
不，这不是人才。
这是瑰宝。
是能改变一家医院，甚至一个地区医疗格局的战略级瑰宝。
绝对不能放走。
周学军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身旁的罗春生。
他敏锐地发现，罗春生这个老家伙，看江凛的眼神，和他自己如出一辙。
坏了。
要被截胡。
罗春生是顶级骨科专家。
有名的专家，无论是平台，资源，还是名气，都稳稳压过他们人民医院一头。
如果罗春生开口挖人，江凛只是一个还没拿到编制的实习生，他凭什么拒绝？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个江凛，是我周学军先发现的。
他是我人民医院的人。
周学军感觉到了危机感。
他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必须立刻行动。
要把这个年轻人，用最牢固的方式，留下来。
给编制。
不，光给编制不够。
要给最好的待遇，最高的权限。
专门成立一个课题组？让他当组长？
或者直接给他一个副主任的待遇？
不，还不够。
对于这种级别的天才，常规的激励手段已经没有意义了。
必须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周学军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必须制定一个最完美的培养方案。
一个让江凛无法拒绝，也让罗春生这种老狐狸无缝可钻的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