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手指颤抖着往下滑动，评论区的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
“作秀！现在的老师都想当网红”、“无证行医出了事谁负责”、“一看就是摆拍，正常人谁随身带针灸包”的言论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不过随手救治了一个学生，却被人如此恶意揣测。
沈南乔用清水洗了一下脸，换好衣服就下楼。
傅承砚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傅书记……”沈南乔有些难堪，她救人时并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可被这样恶意揣测，心里还是很难过。
“南乔，新闻我刚看到，我已经让网监局查一下是谁故意在带头毁谤你，你别担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傅承砚的愤怒可想而知。
若非他昨天晚上和沈南乔在一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他还无法给沈南乔作证。
“谢谢傅……”沈南乔心中一暖，“谢谢承砚哥，我现在正准备去学校开会，校长让我去商量对策。”
傅承砚拿着手机，打开衣柜拿衣服，“你们在哪栋楼开会？我现在过去。”
“不用麻烦您！”沈南乔还是下意识用上敬语，“我有中医师行医资格证，只要澄清一下就可以了，我……问心无愧。”
傅承砚拿衣服的手一顿，“昨晚我也在现场，”他解开自己睡衣的纽扣，继续道，“南乔，网络加速了人们沟通的桥梁，可同样的也让那些躲在阴暗处的鼠蚁有了保护色。”
“这几年，随着网络发展得越来越迅速，人们通过一张照片，一两句话就可以断章取义，胡言乱语，他们躲在匿名ID后的键盘成了伤人的利器，让流量成了扭曲事实的推手。”
傅承砚声音低沉，“南乔，昨晚这事虽然委屈了你，但我们已有应对的方式。那么换别人呢？明明是见义勇为的事，却一夜间被歪曲成博眼球的闹剧，救人者被网暴到抑郁自杀，这样的悲剧还少吗？
上个月滨海市的消防员冲进火海救出孕妇，却被造谣‘摆拍作秀’；上上周江城医生在高铁上跪地急救突发心梗的乘客，反被质疑‘无证行医’。
再往前数，那个染粉色头发看望爷爷的女大学生，被人造黄谣网暴到抑郁自杀；外卖小哥因送慢十分钟被顾客发视频辱骂，全家信息被扒出；甚至有癌症患者分享治疗经历，都要被嘲讽‘卖惨博同情’。”
“所以您是想借机整顿网络上的不良风气？”沈南乔这会儿已经走出教师宿舍楼往行政楼方向赶。
“抱歉，南乔，我本来有意整顿这些歪风邪气，正好赶上你这事……”傅承砚身在高位，他的眼界早已越过眼前这场风波。
这时他已经换好衣服，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舆情数据图，那些跳动的曲线如同隐藏在网络深处的暗涌。
他调出一组组新闻截图，画面在屏幕上快速切换：某个博主因分享小众爱好被攻击“媚外”，评论区充斥着恶毒诅咒；年轻教师支教时拍摄的课堂日常，被曲解成“摆拍敛财”；就连暴雨中徒手疏通下水道的工人，都要被质疑“作秀领奖金”。
“这些个案背后，是成体系的黑灰产业链在操控舆论。”傅承砚将屏幕定格在一张暗网交易截图上，“水军公司明码标价，50元起就能买100条恶意评论，营销号按流量结算报酬，恶意生成的虚假聊天记录、PS照片在地下市场批量售卖。”
沈南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耳边传来行政楼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她想起那篇被置顶头条新闻的评论区，那些诅咒谩骂的话语，与曾经出现在支教女孩日记里的恶意如出一辙。
“他们躲在匿名ID后，把键盘当作放大内心黑暗的利器，把网络变成伤人的修罗场。”傅承砚的声音混着文件翻动的沙沙声，“用断章取义的截图、掐头去尾的视频，轻易摧毁一个人的生活。”
傅承砚的平板屏幕上突然弹出新的头条推送，某营销号发布伪造的“医院诊断证明”，声称被救学生因沈南乔的急救留下严重后遗症。
傅承砚眼神一冷，“南乔，这些人惯用手段去先制造恐慌性谣言，再煽动情绪对立，最后用‘吃瓜不嫌事大’的心态带节奏。
那个粉色头发的女孩，最初也只是因为一张照片，就被贴上‘不正经’‘捞女’的标签，直到她生命消逝，那些躲在屏幕后的人都不曾觉得自己有罪。”
沈南乔推开行政楼会议厅的玻璃门，冷气裹挟着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看到校领导都坐在里头。
她握紧手机压低声音：“所以您打算怎么做？”
“立体化反击。”傅承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卫健委已经联系权威医学专家，三小时后召开线上发布会，逐帧解析你救人时的专业操作，同时公示你的行医资格证；网监局正在锁定带头造谣的IP，查到境外服务器就联系国际刑警组织；教育局这边会联合学校，让被救学生和家长录制视频还原真相。”
他停顿片刻，语气缓和下来，“南乔，不管是你的善意还是其他人的见义勇为，都不该被这样践踏，那些曾在网络暴力中消逝的生命，也该等到一个答案。”
这是沈南乔第一次听到傅承砚说这么多话，可字字句句都入了她的心。
沈南乔的眼神放软，“我在学校行政楼三楼会议室。”
傅承砚说的没错，今日是她被网暴，可她有解决的底气，也有面对风暴不怯场的能力，可换做其他人呢？
是否会因为网暴而自寻短见？
傅承砚的话语，让沈南乔换个角度去认识他。
这是平江的好领导。
如此，她更应该配合他，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听到沈南乔报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傅承砚立刻领会，“我随后到。”
说完他收起手上的平板，换上黑色的皮鞋，一身正装，让他看起来多了冷肃与威严，愈发不可亲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