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失眠。
基地冰冷的单人宿舍里,即使闭上眼睛,脑海里依旧充斥着那些扭曲的光谱图:代表毒药的紫黑、代表灵魂锁链的污浊、代表生命流逝的暗红……
它们交织、缠绕,像一张巨大的、无声的网,将我困在里面,喘不过气。
我开始理解张局长所说的“污染”。
灵气放大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恶。
长生?大道?在这些赤裸裸的欲望面前,似乎都成了最虚伪的遮羞布。
基地冰冷的金属通道里,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单调得令人窒息。
刚从连续十六个小时的轮值监控中下来,眼球干涩得像塞满了砂砾,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脑海里还残留着上一班结束时看到的画面:
西南边境,一个刚被“谛听”行动队捣毁的走私窝点,灵能分析仪传回的残余光谱显示,那些被走私的“货物”,是活生生的、灵根初显的孩童。
代表恐惧和痛苦的暗红色光斑,在废墟上久久不散,像一片无声的血渍。
胃里一阵熟悉的翻搅,不是因为饿,而是那种黏腻的、令人作呕的压抑感。
我加快脚步,只想快点回到宿舍,把自己埋进黑暗里,就在转过一个通道拐角时,一个人影静静地倚在银灰色的合金墙壁上,像一道突兀的阴影,挡住了去路。
是李梓豪。
4
几年不见,他变化很大。
昔日的跳脱青涩被一种沉稳的锐利取代,皮肤是长期在高海拔强紫外线环境下的古铜色,身材更加挺拔匀称,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青色劲装,衣料隐隐流动着内敛的灵光,显然不是凡品。
他周身的气息凝练而强大,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筑基期。他果然成功了。
他看着我,嘴角习惯性地想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出土的旧物。
“老林?”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
“还真是你。刚才在张局办公室外面,看着背影就像。”
我停下脚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在这里看到他,绝不是什么机缘巧合。
“李梓豪?你怎么在这?”我的声音干巴巴的。
“执行宗门任务,顺路来拜会一下张局长,谈点合作。”
他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过,
从我洗得发白的旧T恤,到我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和黑眼圈,
最后落在我胸前那个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谛听”基地的普通人员ID卡上。
他嘴角那抹未成形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怜悯和一丝……轻蔑。
“啧,”他咂了下嘴,摇头,
“几年不见,怎么混成这样了?真跑这儿来当……后勤了?”
他刻意在“后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我ID卡上最低级别的权限标识,
“我说老林,当年让你来天剑宗,哪怕当个外门杂役,也比窝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当个凡人强啊!至少空气新鲜,灵气充沛,延年益寿!”
他伸出手,似乎想像以前一样拍我的肩膀,那只手骨节分明,隐隐有淡金色的毫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