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落下，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走廊里。
顾沉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震惊、怀疑、被愚弄的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剧烈地翻腾、碰撞。他死死盯着林晚那张苍白染血、却又带着一种毁灭般快意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人。
“不可能……”他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摇头，像是在极力否定一个荒谬绝伦的结论。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一个轻柔的、带着怯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沉舟……林晚……”苏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无辜的苍白，“你们……怎么了？林晚，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染血的掌心，又飞快地扫过顾沉舟手中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最后定格在顾沉舟铁青的、失魂落魄的脸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慌乱？
顾沉舟猛地转过头，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第一次如此专注、如此具有穿透力地，射向苏晴。
他的视线，像无形的探针，精准地、不容置疑地，落在了苏晴垂在身侧的左手上。
那只手，纤细白皙，此刻正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
苏晴的脸色，在顾沉舟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比林晚还要惨白。她下意识地想把左手藏到身后。
然而，顾沉舟已经看到了。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书房里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珍藏了无数个日夜的信笺，上面娟秀的字迹，那些倾诉着爱慕、思念、少女情怀的字句……一幕幕在他眼前疯狂闪过。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转角的弧度……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嘲讽，狠狠刺穿他坚固的认知。
他猛地转头，再次看向林晚。那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混乱，还有一种被颠覆一切的茫然。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林晚的身体猛地一晃。
像是绷紧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她脸上那抹惨烈而快意的笑容瞬间凝固，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几句话中耗尽了。她的眼神迅速涣散，身体软软地、毫无预兆地向前倒去。
“呃……”一声极其痛苦的、短促的闷哼。
顾沉舟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
然而，林晚的身体沉重地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的头偏向一侧，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眼睛紧闭着，唇边蜿蜒而下的鲜血，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整个世界，在顾沉舟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林晚倒在地上的身影，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林晚——！”
一声嘶哑的、仿佛濒临破碎的吼叫，终于冲破了他紧锁的喉咙，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恐慌，炸响在空旷死寂的别墅里。
* * *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凝滞的空气。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车窗，在顾沉舟紧绷的侧脸上投下变幻不定、光怪陆离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