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坐了我的工位,同事们都熟稔地喊她“默默”。
我翻开工作群聊天记录,发现过去三年里发言的人头像都变成了她。
人事档案里我的入职照片被替换成她的笑脸。
更可怕的是,当我指着照片质问主管时,他困惑地皱眉:“林晚,默默三年前就是我们团队核心了,你怎么现在才问?”
我浑身发冷地看向工位——她正用我的杯子喝水,对着我的化妆镜涂口红。
镜子里的她突然转头,对我露出我的笑容。
那杯凉透的美式咖啡,像一滩淤积的死水,纹丝不动地停在我凌乱的办公桌一角。我,林晚,在这个狭小却属于我三年的格子间里,第一次感到一种针扎般的异样。空气里弥漫着复印机加热后的臭氧,混合着隔夜外卖挥之不去的油腻气息,是熟悉的、甚至令人厌倦的办公室气味。可今天,这气味里搅进了一丝格格不入的甜腻——某种廉价香水的味道,像劣质糖果融化在热铁皮上,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它来自我的椅子。
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坐在那里。深栗色的长发烫着精心打理过的弧度,垂在肩头,身上是件藕粉色的小香风套装,簇新得有些扎眼。她微微侧着头,正和邻座的老张说话,手指在键盘上轻盈地跳跃,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她年轻饱满的侧脸。
我的椅子。我的键盘。我的屏幕。甚至,我早上随手放在桌角那本翻了一半的《设计心理学》,此刻正被她纤细的手指压在下面。
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文件夹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喉咙发紧,想开口,声音却卡在某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变成一声短促又干涩的吸气。
“哎,林晚?站这儿干嘛?” 老张终于发现了门口雕塑般的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惯常的、午睡刚醒般的迷糊,“找默默啊?她这不正忙着呢。”
默默?
女孩闻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绝对陌生的脸,五官小巧精致,嘴角天生微微上翘,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毫无攻击性的甜美。她看向我,眼神清澈无辜,像清晨沾着露水的雏菊。
“林晚姐?” 她开口,声音也甜丝丝的,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和一点怯生生的尊敬,“你找我有事吗?不好意思啊,刚来,位置还没完全收拾好,有点乱。” 她说着,目光扫过桌面上属于我的马克杯、我的笔筒、我贴满备忘的显示器边框,仿佛那一切天经地义就是她的领地。
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脚踝。我的位置?她刚来?收拾?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反复拖锯。
“这是我的位置。” 我的声音终于挣脱束缚,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尖锐,“谁让你坐这儿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老张镜片后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旁边的几个同事也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那无声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女孩——默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委屈和无措的表情取代。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啊?这…这工位…主管早上带我过来,说…说这个位置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