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筛糠般抖得厉害,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咯”的脆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阵阵晕眩袭来。
我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剧烈的疼痛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暂时刺穿了那几乎要将我吞没的、纯粹的、原始的恐惧,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
6
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苍蝇在疯狂振翅。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意识里横冲直撞:
网上那些一闪即逝、旋即被删除的诡异视频片段——
被拖入深海的潜水员头盔里最后映出的鱼人狞笑;
荒野公路上监控拍下的,穿着血红嫁衣、踽踽独行的女子背影;
还有……还有那些语焉不详、被斥为谣传的只言片语……
“……人头气球……对视……回应呼唤……死……”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对!对视!说话!
像一道撕裂混沌黑暗的惨白闪电!
那些被官方斥为无稽之谈的
“都市传说”、“网络谣言”!
此刻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滴血的诅咒,清晰地烙印在濒临崩溃的意识里。
不能看它的眼睛!
不能回应它的话!
7
窗外的张超——
或者说,顶着张超面孔的那个东西——
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活人般的笑容。
它似乎没看到我滑倒在地,或者它根本不在意。
它只是执着地、一下下用前额或鼻尖轻轻磕碰着厚厚的双层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固执的“笃…笃…”声。
“磊子?干嘛呢?开门啊!”
它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催促,那语调、那音色,熟悉得让人心胆俱裂。
这声音曾无数次在客厅里喊我开黑打游戏,此刻却成了最恐怖的招魂咒。
“外面冻死了!手机真没电了!就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家里有急事!快点啊!”
那“急事”两个字,它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引诱般的急迫感。
它甚至尝试着,像真正的人那样,用脸颊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蹭了蹭,仿佛在寻求一丝温暖。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非人的模仿感,比任何狰狞的鬼脸都更令人作呕。
我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我死死地低着头,视线死死锁在自己剧烈颤抖的膝盖上,不敢抬起哪怕一丝一毫。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冰冷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我蜷缩在墙角,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拼命地往阴影里挤,仿佛这样就能从那个东西的感知里消失。
8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那“笃笃”的敲击声,那充满“人性”的催促,是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那空洞的、没有聚焦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窗帘的缝隙,在这黑暗的房间里逡巡,寻找着我的踪迹。
一股冰冷的、带着坟墓气息的寒意,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
就在我的精神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断裂的时候,那持续的敲击声,毫无征兆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