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心脏猛地一缩,恐惧攫住了我。不是为这突如其来的狼狈,而是为了背上那沉重的背包和手边拖着的器材箱!昂贵的相机、镜头,它们比我的命还重要!我几乎是本能地弓起背,用身体尽可能遮挡住背包,另一只手死死护住器材箱脆弱的拉链接口处,试图阻挡无孔不入的雨水。脚下慌乱地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鞋子踩在迅速积起的水洼里,溅起冰冷浑浊的水花。
雨幕浓密,视野一片模糊。我像一只没头苍蝇,在狂乱的雨点和奔逃的人影中跌跌撞撞。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雨水的腥气。就在慌乱几乎要淹没理智时,眼角余光瞥见前方几步之遥,街道拐角处,一扇深棕色的窄门。
那门并不起眼,夹在霓虹闪烁的店铺之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门楣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制招牌,上面刻着一个简单的咖啡杯图案,线条古朴。一束暖黄色的灯光,顽强地从门内透出,穿透迷蒙的雨雾,柔和地洒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形成一小片干燥、温暖、令人心安的港湾。那光芒在狂暴的雨幕中,微弱却无比清晰。
就是那里!求生的本能驱使我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拖着沉重的箱子和背包,朝着那束光,朝着那扇窄门,几乎是扑了过去。
“砰!”
2 咖啡与猫
肩膀重重撞在厚实的木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门应声向内敞开,一股混合着浓郁烘焙咖啡豆焦香、牛奶的甜润以及木头温润气息的暖流,瞬间将我裹挟进去。室外的冰冷喧嚣与震耳欲聋的雨声,被这扇门决绝地关在了身后。
世界骤然安静。
只有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像一条温暖的溪流。我站在门口,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狼狈不堪。冰冷的水珠从发梢、衣角、背包边缘不断滴落,在脚下深色的柚木地板上迅速晕开一小滩深色的水迹。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无法控制的寒颤,牙齿开始咯咯打战。店里暖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身上,却暂时无法驱散骨子里的寒意。我尴尬地环顾四周,店里客人不多,零星几桌,此刻目光都聚焦在我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吧台后面,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微微弓着腰,专注地摆弄着咖啡机。不锈钢的机身在他手下发出轻微的嗡鸣和蒸汽喷出的“嘶嘶”声。那背影挺拔而放松,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深棕色的围裙带子在背后系成一个利落的结。
他似乎被门口的动静惊扰,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零点几秒。
那是一张很干净、很有棱角的脸。下颌线的轮廓清晰利落,鼻梁高挺。他的眼睛很亮,像雨后被洗刷过的夜空,深邃而沉静。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没有过分的惊讶,也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只是平静地扫过我滴水的头发、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护在身前的背包和旁边的器材箱,最后落在我脚下那滩不断扩大的水渍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那沉静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包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我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得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一个落汤鸡闯入他的领地。然后,他转身,从身后一排整齐的马克杯中取下一个宽厚的白色杯子,又拿起手边一支细细的黑色记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