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视频如约。顾野在客房里,光线很糟,手机画面有噪点。他说起老家的事,又把她今天错的一道函数题从头讲到尾。讲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今天没生气?”顾野问。
“我练习了。”许栀把水杯举给他看,“喝水十分钟那条很有用。”
“明天我六点半的车,八点前能回城。要不我直接去栈道,你别等。”
“好。”她说“好”的时候很冷静,等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把窗子拉开一条缝,凉风进来,医院的味道被稀释掉一点。夜里她迷迷糊糊睡着,梦里有一辆自行车在风里冲,车铃远远地响。
第二天清早,顾野发来定位:“晚点,车在路上堵。”他每隔半小时报一次进度,像在地图上给她画小旗。等到八点半,他终于回到城里,直接骑车去了栈道。许栀在第十五级等。远处传来“叮”,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把规则用一个拥抱确认了一遍。
6.外婆与发夹
外婆的病情起起伏伏。有一次夜里,外婆几乎喘不过气,全家被叫到医院走廊。紧张持续了二十分钟,又像潮水退了。医生把氧气调好,说先观察。外婆醒来,盯着许栀的手:“你拿的什么?”
“纸。”许栀把病历本举起来,“明天上午做个检查。”
“不是这个。”外婆眼睛亮了一下,“我想起一个人。他在风里把发夹给我,你呢?”
“我把纸条扔了。”
“扔了好。”外婆笑,嘴唇很白,“说明你长大了。”
“哪有这么算的。”
“别跟我抬杠。你去把窗开一点,我要听风。”
许栀拉开窗。夜风翻进来,医院的消毒味被吹淡。外婆像睡着了。许栀坐在床边,忽然很想给顾野发消息:我外婆说她等过人,风把发夹还她。她打了字,又删掉——太晚;她怕吵醒正在补觉的人。手机屏幕上反射出她的脸,年轻,疲倦。她把手机扣到胸口,闭眼休息。
第二天顾野在校门口等她。她从公交车上跳下来,脸色很白。他把她手心的小铃捂住:“你睡吗?”
“晚自习后再睡。”她挤出笑,“你讲题,我负责点头。”
他们坐在教室角落。顾野讲到一半,许栀睡着了,下巴抵着胳膊。顾野没叫醒她,自己去楼下买了两瓶温牛奶。一会儿她醒来,迷迷糊糊:“怎么不叫我?”
“有的题可以先放着。”顾野把牛奶推给她,“你要先活着。”
7.传闻与澄清
高二下学期,年级里关于顾野的碎碎念多起来:他在校外机构做兼职辅导,带一个竞赛班,周末常被人看见陪学生去图书馆。有同学说看见他和一个短发女孩肩并肩走,笑得很开心。
许栀第一反应不是吃醋,是紧张——她怕自己又像去年那样“先下结论”。她照规则做:先喝水十分钟,再发消息。
她发:【今天有人说你在带竞赛班。】
顾野:【是真的。上周开始的。】
许栀:【女孩是谁?】
顾野:【竞赛班里一个小孩,题做快,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