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指尖冰凉。我几乎是粗暴地撕开信封的边缘,抽出了里面那张同样印着烫金花纹的请柬。纸张挺括,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目光机械地扫过那些千篇一律的吉祥话:“谨定于公历二零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星期日)为爱女林薇、佳婿周正阳举行结婚典礼……”,最终死死地钉在新郎的名字上——

**周正阳**。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狠狠地扎进那块沉寂了七年的旧伤疤里。迟来的、尖锐的痛楚,瞬间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冰冷刺骨。

时间……原来并不能治愈所有。它只是把盐深深地、残酷地埋进了伤口里,等待着一个契机,让它重新溃烂、流血。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此刻却重逾千斤的请柬,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防盗门,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声控灯灭了,浓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只有指尖那张喜帖,烫得惊人,烫得我眼眶发涩,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几乎要夺眶而出。

林薇……要结婚了。

新郎,叫周正阳。

那个雨夜里她红肿绝望的眼睛,那句冰冷的“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还有我那句该死的、无法收回的质问……所有被时间尘封的画面和声音,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将我淹没在无边的黑暗和窒息般的悔恨里。

**第八章:赴宴**

高铁以三百公里的时速,平稳而迅疾地穿越南方初冬略显萧瑟的丘陵地带。窗外,大片大片的常绿植物和点缀其间的枯黄飞速倒退,形成流动的、模糊的色块。我穿着最昂贵合身的一套藏青色定制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像个即将去参加重要商业峰会的精英人士。只有我自己知道,口袋里那张银行卡的边缘,几乎要被汗湿的手指捏得变形。那里面是我工作以来积蓄的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一个带着强烈自虐和可笑补偿意味的“份子钱”。

邻座的大叔在看手机视频,外放的声音有些吵。前排的小孩在哭闹。我却仿佛置身于一个真空的罩子里,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她。去亲眼看看,那个叫周正阳的男人,究竟是谁?去为那个雨夜,亲口说一声迟到了七年的“对不起”,即使她可能根本不想听。

婚礼地点在邻市郊区一个临湖的庄园式酒店——“云水谣”。环境清雅,价格不菲。抵达时,已是午后。阳光很好,带着冬日的清冽,洒在修剪得一丝不苟的、依旧泛着青绿的草坪上。巨大的白色玫瑰与满天星扎成的拱门矗立在红毯尽头,散发着浓郁的、甜腻的香气。宾客们衣着光鲜,脸上挂着模式化的、恰到好处的笑容,互相寒暄着。空气中流淌着现场乐队演奏的舒缓钢琴曲《梦中的婚礼》,一切都美好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