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包，从她身边走过，没有看她一眼。
“赵卫国！”她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不好？我们不离婚……”
她的手很暖，但我却感觉不到温度。
我缓缓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她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掰开。
“晚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李秀莲，从你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了。”
说完，我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曾经被我视为天堂，如今却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身后，是李秀莲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王春燕假惺惺的劝慰。
我走出院子，在邻居们各色的目光中，挺直了脊梁。
我赵卫国，就算是离婚，也绝不趴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了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我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就像我的心情。
我突然想起，那只我特意跑去买的烤鸭，还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上。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就把烤鸭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有些东西，脏了，就再也要不得了。
03
我提着行李包，回了厂里的单身宿舍。
宿舍还是老样子，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汗味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这里曾经是我娶媳妇前的全部天地，如今，我又回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在整个机械厂传遍了。
“听说了吗？保卫科的赵卫国要跟他那仙女老婆离婚了！”
“为啥啊？这才结婚多久？”
“嗨，听说是他老婆在外面有人了，给他戴了绿帽子！”
“不能吧？李秀莲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跟你说，我二姨家的邻居就住他们一个院，说亲眼看见赵卫国把他老婆和奸夫堵在了屋里，孩子都有了！”
流言蜚语，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刺骨。版本越传越离谱，我成了全厂最大的笑话，一个被老婆背叛的可怜虫。
以前在食堂吃饭，总有相熟的工友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羡慕地说：“卫国，好福气啊！”
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怜悯，还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懒得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黑。我只能把所有的苦水，都咽进肚子里。
白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巡逻、站岗，把保卫科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白天的坚强伪装土崩瓦解，屈辱和心痛就像潮水一样，将我反复淹没。
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我和李秀莲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她变了，还是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挽着我的胳膊，去看那场露天电影《庐山恋》。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大胆地亲吻，周围的年轻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却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卫国，以后我们也要像他们一样，爱得坦坦荡荡。”
可现在呢？她所谓的“坦坦荡荡”，就是背着我，把本该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分享给别人吗？
一个星期后，李秀莲来厂里找我了。
她瘦了，也憔悴了，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