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艺术。
特别有生活气息。
特别…不值钱。
我看着那朵“花”,又看了看地上我那摊同样红彤彤的、被踩扁了的煎饼遗体。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荒诞感,混合着熬夜后的暴躁和没吃到早饭的怨念,猛地从胃里直冲天灵盖。
然后,我就笑了。
不是那种被羞辱的气急败坏,也不是看到钱的狂喜。
就是单纯觉得,这事儿,真他妈太逗了。
“噗嗤——”
笑声没憋住,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还有点傻气。
那男人,顾琛,他后来自己报的大名。眉头瞬间拧成了个死疙瘩,看我的眼神从看垃圾,升级成了看神经病院在逃患者。
我伸出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捏住支票没被污染的一角,把它从我辣酱横流的手背上揭下来。动作慢条斯理,跟考古学家处理文物似的。
支票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纸是好纸,但沾了油,有点软塌塌的。
我把它举到眼前,对着初升的太阳光,眯着眼,仔细瞅了瞅那朵“辣酱花”旁边印着的金额。
嗯,七个零。没错。
再抬头,看着顾琛那张写满“不耐烦”和“你怎么还不跪谢”的帅脸。
我咂了咂嘴,感觉刚才那口没咽下去的煎饼味儿还在喉咙里。语气特真诚,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还有那么一丝丝替他肉疼的惋惜:
“兄弟,”我晃了晃手里黏糊糊的支票,“你这点钱…”
停顿了一下,故意拖长了调子,确保他能听清每一个字。
“…也就够买我未婚妻苏晚的一根头发丝儿吧?还得是她昨天刚掉的那种。”
顾琛那张雕塑般的帅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不是愤怒,是纯粹的、巨大的迷惑。他可能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混账话。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傻逼在说什么外星语?
他大概以为我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或者恼羞成怒挥拳相向。
唯独没想到,我会对着他甩出来的一百万,嫌弃它只够买根头发?还是掉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什么词硬吞回去。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跟冰锥子似的,试图把我钉在原地解剖研究。
“你,”他声音更冷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再说一遍?”
我耸耸肩,把那张沾着酱、软塌塌的支票,像收一张超市小票一样,随意地、还带着点嫌弃地,塞进了我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屁股口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那真是一张废纸。
“说啥?嫌贵?”我拍了拍口袋的位置,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油腻的触感,啧了一声,“行情价就这?顾少,你这出手,跟你这车这身行头,不太匹配啊。下次想挖墙脚,打听清楚点,别闹笑话。”
说完,我绕过他那堵墙一样的大G,走到我那辆灰扑扑、车门上还有道不明划痕的二手捷达旁边。拉开车门,一股隔夜的烟味和快餐盒味儿混合着涌出来。
我坐进去,发动。破发动机发出几声不甘的嘶吼。
车窗摇下,我探出半个脑袋,对着还杵在车头前、脸色已经由冰白转向铁青的顾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熬夜熬得有点发黄的牙:
“谢了啊顾少!这‘份子钱’,我替我家晚晚,先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