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靠在我肩头,残骨的裂纹已爬至指尖,像干涸河床。
每一次呼吸,他的体温便低一分。
我用掌心覆在他腕口,把星胎里涌出的暖流灌进去。
可那暖流一触及他的经络,便反向结冰。
“别浪费……星力,”他哑声笑,“我体内是北辰寒魄,你的是南溟炽魂,本就相克。”
我咬破舌尖,血珠滚落,竟凝成一粒赤晶。
师父说过,心火可化万寒。
我把血晶按在他眉心——
嗤啦一声,血晶化作红藤,缠住残骨裂纹。
谢无咎眼睫一颤,眸底掠过痛色,却终究没有推开我。
星胎忽然自己说话。
不是声音,而是一段直接烙进神识的意念:
“贰核已聚,尚缺其叁。
缺一则阴阳互噬,七日之后,双星俱灭。”
我惊出一身冷汗。
谢无咎却像是早就知道,抬手替我拭去额上雪水。
“第三片星核,在你前世埋骨处。”
我攥紧他衣袖:“可我连坟在哪儿都不记得。”
他抬眼,目光穿过雪幕,无色天尽头缓缓撕开一道新的裂缝——
缝隙里,透出昏黄月色,与纸钱翻飞的味道。
跨过缝隙,脚下是荒坟坡。
夜枭啼哭,白幡猎猎。
我一眼认出那块倒地的残碑:
“沈氏青簪之墓”——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却像一道旧疤。
碑后土丘早被野狗刨开,棺木碎裂,只剩半截乌木。
我蹲下身,指尖触到棺内积土。
一缕森白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瞬息在腕内与星胎相撞。
我痛得跪倒,却听见土里传来“咚咚”心跳。
谢无咎用断戈撬开棺材底板——
下面竟嵌着第三片星核,却被一截锈红的锁魂钉钉死。
他皱眉:“钉上有‘镇魂咒’,取核必伤你主魂。”
我抬眼,看见月色下他的倒影。
那影子竟没有头。
我猛地回头——
谢无咎好端端站在面前,雪色衣襟上血迹未干。
而地上的无头影子,缓缓抬起手,指向我。
锁魂钉突然自己拔出。
泥土翻涌,一具无头女尸坐起,穿的是我当年下葬的嫁衣。
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那头颅眉目鲜活,对我凄然一笑。
“还我眼。”
我这才想起,火魅在倒悬城被我夺了“眼”,原来落在此处。
谢无咎挡在我身前,残骨化光为刃。
可无头尸却绕过他,直直朝我走来。
一步,雪化;两步,草枯;三步,星胎在我体内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我胸口衣襟被无形之力撕开——
肌肤上浮现一只闭着的竖瞳,正欲睁开。
那是火魅的“眼”,也是第三片星核的锁孔。
一旦睁开,星核可拔,我的主魂也会被抽离。
谢无咎倏地转身,用额头抵住我眉心。
“借我半息。”
下一瞬,他竟以唇封住我呼吸——
不是亲吻,而是把一口至寒的北辰本源,渡进我咽喉。
我只觉体内炽魂被瞬间压成一点火星。
竖瞳僵住,闭合。
无头尸扑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谢无咎趁隙探手,拔出星核。
叮——
第三片星核入手,却在他掌心炸开蛛网般裂纹。
星核碎片在空中自行拼合,化作一枚玲珑小球,一半炽蓝、一半赤红,旋转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