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谢无咎同时被吸向球心。
衣衫猎猎,皮肤寸寸龟裂。
星胎里的小核与大核,像隔世重逢,又像宿敌相见。
轰!
我听见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却同时听见谢无咎的心跳,第一次与我同频——
咚、咚。
世界安静了一瞬,随后是雪崩般的巨响。
星核合拢,化作一滴双色泪,悬停在我与他之间。
泪里,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一着嫁衣,一披玄甲,背对背站在火海中。
那是前世最后一幕。
原来我们从未真正看清彼此的脸。
坟坡开始塌陷。
我与谢无咎坠入一条幽暗甬道。
甬道四壁嵌满碎镜,映出我与他每一世的残影:
或为敌,或为友,或擦肩而过,或执剑相向。
谢无咎抬手,掌心星力微弱,却仍将我护在怀中。
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石镜。
镜上裂痕遍布,中心缺了一块——恰好是星核形状。
谢无咎把双色泪按进缺口。
石镜嗡鸣,裂痕愈合,却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少女披发,额生竖瞳,一半是我,一半是他。
镜中人开口,声音雌雄莫辨:
“欲成天梯,需舍一人。
谁愿身殒,谁得飞升?”
我攥紧谢无咎衣袖,心口星胎滚烫。
他却轻轻抽出袖子,对我笑了一笑——
第一次不是苦笑,而是带着少年气,像三月风。
“沈青簪,你总怕我死在你手里。
可这一回,让我先死,好吗?”
我喉咙发紧,尚未回话,石镜忽然伸出无数光索,缠住他四肢。
他整个人被拉向镜面,像被水吞没。
我扑上去,却只抓住一截断骨——
那截残骨在他指尖碎成星尘。
镜面闭合,只剩我一人。
镜中少女额心的竖瞳,缓缓睁开,流下一滴泪。
泪落,化作一道天梯,直上青冥。
天梯尽头,传来谢无咎最后一缕心声:
“青簪,别回头。
替我去看一眼——真正的星河。”
第四章 天梯无咎
天梯由光索织就,一步一色,赤橙黄绿,最后归于纯白。
我赤足踏上去,脚底立刻被割开细口,血珠凝而不落,悬在光索之上,像一串小小的星。
每走一步,便有一根光索熄灭,背后只剩深渊。
我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就看见幽燕的废墟在深渊里重新燃烧。
胸口星胎滚烫,像怀了一枚将爆未爆的雷。
我低声唤:“谢无咎。”
没有回应,却在识海深处,听见他极轻极轻的心跳——
咚、咚。
仿佛隔着一面镜子,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节拍递给我。
梯尽,天幕低垂,一座黑铁囚笼悬在虚空。
囚笼六面皆镂空,却透不出一丝光,像一块被挖空的夜。
笼心悬着一个人影,玄甲碎尽,只余白色中衣,被无形锁链穿透肩胛、腕踝。
血珠顺铁链滴落,在半空化作星芒,又被笼壁吸收。
那人是谢无咎,却比我记忆中更年轻——
眉骨青涩,唇色苍白,像十七岁的少年。
我扑向笼栏,掌心星胎骤亮,光索自我指尖迸射,斩向锁链。
锁链纹丝不动,反把光索震碎。
少年抬眼,眸色浅得近乎透明:“别碰,笼壁是‘北落师门’的星骸,专噬北辰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