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态金属?注入?”程岩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谁干的?怎么干的?”
“现场…是绝对的密室。”负责现场勘查的年轻警员脸色比林锦书还白,“‘锦苑’外围三道门禁,内部核心区指纹+虹膜+声纹三重验证。昨晚系统记录,只有林大师一人进入。所有门窗完好,内部无任何可供藏匿或潜入的通道。监控…只拍到林大师独自走进来,坐在织机前…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他指着那幅血金婴戏图,声音发颤。
又是一个“绝对密室”!一个比皮影案、榫卯案更令人匪夷所思、更充满仪式感的死亡现场!凶手仿佛一个幽灵,隔着时空完成了这场用生命献祭的“织造”。
“不是‘谁’干的。”白小竹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打破了死寂。她没有看尸体恐怖的脸,目光紧紧锁住锦缎上那半幅婴孩图案,尤其是那双空洞的金丝漩涡眼。她纤细的手指在距离金丝图案几厘米的空中缓缓拂过,仿佛在感知着无形的气流。“是‘规矩’干的。云锦的‘规矩’。”她抬起眼,看向程岩,深潭般的眸子里映着金丝冰冷的反光,“‘通经断纬,寸锦寸金’。经线是骨,纬线是魂。这金丝…是‘魂’被强行抽离,又用最昂贵的‘线’…锁在了这幅未完成的‘图’里。”
程岩的心猛地一沉。又是“规矩”!非遗技艺背后那套古老、精密、有时甚至残酷的运行法则!他不再犹豫,一把扯开警服领口的风纪扣,那支暗金色的“引魂渡幽”唢呐再次出现在手中。
“呜——哔——!”
凄厉尖锐的唢呐声如同濒死凤凰的哀鸣,在这由木头、丝线和死亡构成的巨大牢笼中轰然炸响!声音撞在高耸的织机木架和密密麻麻的丝线上,激起无数细碎的回音,仿佛有千万根丝弦在同时悲鸣!
程岩双目紧闭,身体如遭雷击般剧烈震颤!额头的汗水瞬间涌出,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他承受的痛苦远超以往,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金针正顺着唢呐声的引导,狠狠扎进他的大脑!
盘旋的、来自九幽黄泉般的呜咽唢呐声凝聚到顶点,一个极度痛苦、扭曲、夹杂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嘶吼,猛地从程岩喉咙里爆发出来:
“经…是血…是血啊——!”
嘶吼声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
“纬…是债…还不完的债…!”
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怨毒和悔恨。
“图…图…不能织完!织完…就…全完了——!”
最后一声“完了”,如同垂死者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警告,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惊悚感,在巨大的织造殿堂内久久回荡,震得高处的丝线嗡嗡作响!
唢呐声骤停。程岩猛地向前踉跄一步,“哇”地吐出一口带着腥甜气息的淤血,脸色瞬间金纸一般,全靠扶住冰冷的织机横梁才勉强站立。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风箱般嘶哑,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那亡魂的绝望侵蚀了大半。
经是血?纬是债?图不能织完?这亡魂的呓语,比眼前的金丝婴戏图更令人毛骨悚然!这幅未完成的图,究竟锁着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
白小竹迅速上前,指尖在程岩后背几处穴位拂过,一股清凉的气息渡入,才让他翻腾的气血稍平。她的目光却已转向织机上那半幅血金婴戏图,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