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忽然伸手抚过我颈侧,那里有道与魔族厮杀留下的疤,"每次看见这些伤痕我都恶心,你知道么?"

剧痛在脊背炸开时,我听见自己灵根被剥离的声响。

林修的剑捅穿了我的琵琶骨,某种冰冷的器具正在伤口里翻搅。

视线开始模糊,但神识反而异常清明——这是天品灵根离体前的回光返照。

走马灯在眼前流转:十岁那年测灵台上冲天的金光,十二岁单枪匹马剿灭黑风寨时染血的枪缨,十五岁先帝将天策府令牌按在我掌心时群臣的抽气声...

"成了。"林修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

他手里捧着个玉匣,里面盛着段琉璃般剔透的灵根,正泛着我熟悉的金光。

苏婉凑过来看时,发梢扫过我的脸,带着令人作呕的桂花头油味。

"处理干净。"林修合上玉匣,"沈家大小姐练功走火入魔,暴毙而亡——这个说法如何?"

麻袋套下来的瞬间,我咬破了藏在舌底的蜡丸。

祖父临终塞给我的龙纹佩突然发烫,隔着衣料灼烧胸口的皮肤。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听见苏婉娇滴滴地说:"扔去葬龙渊吧,听说那里有专吃武者的尸魔..."

腐臭味像一把生锈的刀捅进鼻腔。

我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有黏稠的液体正漫过耳廓。麻袋被某种锐物划开了道口子,月光漏进来,照见我泡在墨绿色的尸水里——这汪浊潭里漂浮着至少十几具尸体,最近的那个只剩半边脑袋,空洞的眼眶里游着蛆虫。

"咳...咳咳!"我挣扎着爬出尸堆,每口呼吸都扯得胸口生疼。七绝散的毒还在经脉里流窜,像无数冰针在血管中游走。琵琶骨处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灵根被抽离的空虚感比疼痛更可怕,就像有人掏空了我的五脏六腑。

葬龙渊。我抹了把脸上的腐液,认出了岩壁上暗红色的龙形浮雕。三年前我在这里追杀过一队魔修,当时渊底传来的龙吟震碎了他们七窍。没想到如今自己倒成了渊底枯骨。

指尖突然碰到个硬物。是祖父临终塞给我的龙纹佩!玉佩正在发烫,烫得我皮肉滋滋作响。借着月光,我看见玉佩上的龙纹活了似的游动起来,龙眼处闪着诡异的红光。

"沈家血脉...终于..."

沙哑的低语从渊底传来时,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声音像是千万年没开过口的青铜鼎在摩擦,每个音节都震得颅骨发麻。潭水突然沸腾,尸块在漩涡中上下沉浮。

我想逃,但残破的身体只是徒劳地抽搐了几下。

血色漩涡吞没我的瞬间,隐约听见识海里响起清越的龙吟:"小丫头,想报仇吗?"

刺目的金光迫使我闭上眼。

再睁开时,我躺在一座水晶宫殿中央,穹顶有星河流转。

半透明的老者虚影飘在面前,他发如银焰,额生龙角,玄色长袍上跳动着雷纹。

"老夫乃太古雷龙残魂。"他弹指点在我眉心,剧痛瞬间炸开,"你灵根已毁,但沈家血脉可承我龙族秘法。"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我蜷缩着惨叫出声。

皮肤下仿佛有岩浆流动,每一寸肌肉都在撕裂重组。

当第一片龙鳞刺破肩头皮肤时,我终于疼晕过去。

混沌中梦见许多事。

看见祖父跪在龙纹祭坛前立下血誓,看见林修腕间疤痕其实是某种古老契约的印记,最后看见苏婉——她脖颈后有个暗紫色的魔族纹章,在给我倒酒时被衣领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