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医院ICU走廊的白炽灯照的人很是惨白。
林晚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干果。
手机屏幕乍然亮起,是陈默的微信,简短得像一道命令:“我们谈谈。”
林晚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复:“等我出来。”
等她出来。
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母亲已经深度昏迷三天,每天的费用像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昨天刚收到催款单,不多不少,正好欠了两万。
而她赖以生存的设计项目,也因为客户一句轻飘飘的“预算调整”,在昨天下午被彻底取消。
四面楚歌,不过如此。
ICU的门“咔哒”一声开了,李医生走了出来,疲惫地摘下口罩,那双看惯了生死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忍。
他对着林晚,轻轻摇了摇头。
“林女士,节哀。令堂……走了。”
轰的一声,林晚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她腿一软,整个人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世界的声音仿佛被抽离,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她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纸,是她昨晚熬着通宵画完的病房改造草图。
她想用最少的钱,把冰冷的病房角落,改造成一个有阳光和旧照片的温馨小窝,想让妈妈最后的日子,住得像一个家。
可现在,家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麻木地扶着墙站起来,踉跄着走到走廊尽头的角落,拨通了陈默的视频。
她想,至少,她还有陈默。
视频接通,屏幕里却不是陈默关切的脸。
他背对着镜头,坐在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里,窗外是繁华的街景。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静又残忍。
“晚晚,我考虑了很久,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林晚的眼泪还没干,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妈走了,你也该清醒了。”
陈默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背景,没存款,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你这种收入和前途,根本配不上我。我们分手吧。”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她最痛的地方。
林晚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在这时,陈默似乎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镜头不经意地一转。
他对面,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身上是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正优雅地低头抿着咖啡。
察觉到镜头,女人抬起头,冲着屏幕里的林晚,露出了一个轻蔑又胜利的微笑。
林晚再也撑不住,猛地挂断了电话。
她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像一头受伤的流浪猫,无声地痛哭。
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弹出消息,一条接一条,全是银行和平台的催款通知,屏幕的光亮刺得她眼睛生疼。
走廊尽头一个身影出现。
“林晚!”
是好友苏晓冲,她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刚听说阿姨的事……陈默那个王八蛋呢?他没陪着你?”
林晚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把那段屈辱的通话录屏点开给苏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