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浸泡在培养液里的……是人！
不，那已经很难称之为完整的人了！
有的躯体上覆盖着畸形的、类似昆虫甲壳般的角质层，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有的肢体扭曲成非人的角度，关节处增生出尖锐的骨刺；还有的躯体表面布满了溃烂的伤口，伤口边缘的组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如同融化的蜡像……他们大多双目紧闭，如同沉睡，但偶尔某个维生舱里，会有躯体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或是猛地睁开一双只有眼白、毫无生气的眼睛！
死寂！只有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和液体循环的汩汩声。一种无声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绝望和痛苦，弥漫在这片冰冷的蓝光之中。
沈白如同被钉在原地，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让他弯下腰，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吐出来。他认出了一些维生舱外壳上模糊的标签——“X-7族群样本”、“适应性改造实验体”、“基因崩解进程观察组”……
这就是“收割者”的试验场！用活生生的人！他为之自豪的BNP-7平台，所谓的“精准靶向”，就是为了制造出能高效“收割”这些特定族群的武器！
“看清楚了？沈首席？”凌夜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毒蛇的嘶鸣，“这些……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创世’基石下，滋养出来的‘果实’！三年前，我负责‘清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试图将这份报告带出空间站的项目组医学伦理官，李博士。”他的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深沉的痛苦和愤怒的颤抖。
沈白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凌夜，极致的愤怒和被彻底欺骗的耻辱感如同火山般爆发：“那你呢？！凌夜！你也是帮凶！你手上也沾满了血！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审判我？！”
“帮凶？”凌夜猛地转身，面对着沈白，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实质性的、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你以为我想？！每一次‘清理’，都像被烙铁烫穿灵魂！李博士临死前，把这份报告和……”他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挣扎，猛地抬手，狠狠扯开了自己深灰色便装的前襟！
嗤啦——
纽扣崩飞。束缚带下，暴露出的胸膛让沈白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所有愤怒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胸膛！
大片大片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类似蜥蜴般的暗绿色鳞片化角质！这些角质层覆盖的区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有激光切割后留下的平滑灼痕，有电击实验留下的焦黑坑洞，还有像是被强行植入异物后留下的、边缘翻卷扭曲的缝合印记！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胸心脏位置附近，一个拳头大小的区域，皮肤和肌肉组织完全缺失，被一种半透明的、内嵌复杂线路的生化合成薄膜覆盖着，薄膜下，一颗机械辅助泵正在规律而冰冷地搏动，散发着幽微的蓝光！
实验体！凌夜自己，就是“创世”项目、“收割者”武器化进程中最直接的、活生生的实验品！他身上的束缚带，不是为了限制他攻击别人，而是为了禁锢这具被强行改造、随时可能崩溃的躯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