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像是被这话点燃了似的,给小宇糊胶水更勤了。先前还用棉签蘸着慢慢抹,现在直接拧开胶水瓶,对着孩子光秃秃的头皮往下倒。黏糊糊的液体顺着耳后往下淌,滴在衣领上,她就用手心使劲往头皮里抹,指甲缝里都沾着胶水,嘴里不停念叨:“多来点,让发根在头皮上牢牢黏住,想掉都掉不了。”

小宇被蜇得两条小腿直蹬,哭声断断续续的,气都喘不上来。小脑袋一个劲往她怀里钻,鼻尖皱成个小疙瘩,想躲开那股刺鼻的化学味。周敏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拍着他后背哄:“乖啊,忍忍就好。等头发长得密匝匝的,谁还敢笑你秃头?到时候你就是院里最俊的娃。”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胶水的气味飘过来,辣得人鼻腔发疼。我知道,那化学玩意儿在孩子头皮底下攒着劲儿呢,就像堆着的干柴火,只等着一个火星,总有烧起来的那天。

到时候,谁也别想跑。

5.

小宇头皮烂得流脓水,黄澄澄的脓水顺着耳朵往下淌,结了层厚厚的黄痂,稍微一碰就簌簌往下掉,露出来的地方红得像要渗出血,看着吓人得很。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眉头拧得紧紧的:“毛囊坏死了大半,这头皮伤得太深,以后怕是很难再长头发了。”

周敏抱着孩子,胳膊抖得厉害,手在孩子后背胡乱拍着,嘴上却硬得像块石头:“这是在排毒呢,毒排干净了,头发指定噌噌往出冒!”

她不听医院的劝,抱着小宇专往那种犄角旮旯的偏方诊所钻。诊所大夫掀开孩子帽子瞅了一眼,连连摆手直摇头:“这是化学灼伤,真皮层都坏透了,再拖下去就得植皮!”

周敏立马炸了,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指着人家鼻子骂:“你就是想赚黑心钱!我儿子这是在长头发的前兆,懂个屁!”

回了家,她照样拧开胶水瓶往小宇头上糊,边抹边念叨:“偏方治大病,那些大医院就知道吓人,想骗咱们钱。”

小宇哭得气都接不上,嗓子哑得像破锣,发出 “嗬嗬” 的声儿,小手抓着她的衣角一个劲晃,眼泪混着头皮上的脓水往下流,把她衣襟洇出一大片黄渍。周敏就跟没听见似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孩子头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像是要从那片溃烂里看出新头发来。

我站在门口,看着桌角那瓶快空了的胶水,瓶身上还沾着干硬的胶渍。心里没什么波澜,该来的,总会来的。

6.

小宇烧得迷迷糊糊,小脸通红得像块烧红的炭,呼吸带着粗气,胸口一鼓一鼓的,每喘口气都像扯着风箱。被 120 拉去医院时,体温计指针快指到 40 度,额头上的冷汗混着头皮渗出的脓水,把枕头套洇得又黄又湿。

医生拿着检查单,眉头拧成个疙瘩,“啪” 地把单子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火:“感染太严重了!头皮溃烂处全发炎了,再敢用那胶水,这孩子头皮就彻底保不住,以后想长头发都难!”

周敏抱着怀里滚烫的孩子,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扶住墙才站稳。回过神来,她猛地转过头瞪着我,眼睛红得像要吃人:“都怪你!当初让你帮忙盯着点,你非躲清闲不管事,孩子才遭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