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正在米兰领奖。
屏幕上,他意气风发,举着奖杯,感谢艺术,感谢时代。
唯独没有感谢我。
主持人问他,作品里那幅惊艳了所有评委的苏绣,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他笑了,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散漫与轻慢。
「没什么大师,那只是一件匿名的手工艺品。」
「我只是给了它新的生命。」
他身旁的白月光,著名艺评人林晚晚,适时补充:「沈言的天赋在于解构,他将陈旧的民艺从它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
我关掉直播,看着自己不住止不住颤抖的右手。
医生刚刚告诉我,我的手部神经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他说,我再也不能拿针了。
为了他那件「解构」出来的获奖作品,我熬了整整三个通宵。
最后一针落下时,我的右手第一次出现了痉挛。
沈言只是抱了抱我,说:「辛苦了,等我拿了奖,就给你买最好的按摩仪。」
现在,他在米兰,享受着全世界的赞誉。
而我,躺在医院里,即将失去我赖以为生的手。
他的电话打来时,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阿凝,我们成功了!」
「我们」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个笑话。
我平静地开口:「沈言,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是不耐烦的语气。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没有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给律师发了条信息。
「李律师,和沈言离婚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除了我所有绣品以及设计稿的版权,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出院那天,我回了趟我们共同的家。
那个被媒体称为「艺术家与缪斯爱巢」的地方。
我亲手绣的沙发靠垫、桌旗、窗帘,都还在。
它们曾是我爱情的证明,如今看来,却像一个个冰冷的物证。
我把我工作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
一针一线,一稿一纸,全都是我的。
沈言从米兰回来时,面对着空荡荡的家,和一份离婚协议。
他打电话给我,第一次有了怒气。
「苏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我正在做手部复健,捏着一个小小的压力球,疼得满头是汗。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通知你。」
「签字吧,对我们都好。」
他冷笑:「好?离开我,你的那些破烂绣品,谁会看一眼?」
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
在我为了补贴家用,想把绣品拿去寄卖的时候。
他说,苏凝,你的东西太匠气,上不了台面,别丢我的人。
后来,他的作品需要「元素」了,我的「破烂」就成了他口中的「灵感」。
我挂了电话,把他拉黑。
接下来的日子,我专心复健,偶尔会指导几个对苏绣有兴趣的年轻人。
我的手虽然废了,但我的眼睛和心还在。
沈言那边,听律师说似乎过得并不好。
他接了一个大品牌的艺术联名,对方指名想要他作品里的「苏绣元素」。
他熬了几个月,交出的作品被品牌方无情退回。
「没有了灵魂。」品牌总监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