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王氏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刘氏。
「张家的,你脑子有病吧!我家阿宝怎么能替陈魁去祭祀荒神?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摆手。
仿佛这样就能够听不到这件事。
刘氏见状,一脸无奈,长吁一口气。
「老陈,狗蛋打你家阿宝的事,我知道你心里还记着,小孩子家打打闹闹很正常。」
刘氏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
「可这事我不敢瞎说。你想想,昨天抽完签,晚上你弟就到里正家去了。」
刘氏顿了顿,给了我一个短暂的思考时间。
「今早老张特意去你弟家看了看,你弟家两口子嘴上说造孽啊,舍不得魁儿,泪珠子可一点看不见,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张今天一早去山里进货,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告诉你们。信不信,由你们,我该说的都说了。」
4.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思考刘氏的话。
家里的孩子要被献祭给荒神。
哪个大人不伤心。
之前那些被献祭的,祭祀前都在家里抱头痛哭。
祭祀那天,全家老小眼睛都是肿的,一看就是哭的。
家里的男人当天还好,女眷常哭晕过去。
一边祭祀,一边照顾哭昏过去的女眷。
那场面,乱。
反观老二家两口子,没哭,这就有点不正常。
可转念一想,老二晚上找里正,这应该是趁黑偷偷求情去了。
等等。
如果求情成功,陈魁自然能逃过一劫。
可总要有人成为祭品,难道……
我抬起头,瞪大双眼,看着刘氏。
她说的这些串起来是说得通的。
「你这个毒妇,你……」
「别打岔!」
我打断王氏的话。
「你为啥要告诉我们?」我直勾勾地看着刘氏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找到谎言的痕迹。
「当家的,你信……」
我抬手打断,王氏把话又咽了下去。
刘氏见我有几分相信,脸色好看了些。
「现在说这些,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一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畜生行为,为保自己儿子,居然能把自己的亲侄子推出去,真是禽兽不如!」
刘氏看着蹲在树下斗蛐蛐的狗蛋,「你们也看到了,狗蛋现在每天门都不出,不是坐在树下看天空,就是蹲在树下斗蛐蛐。村里的小孩都嫌我家穷,不愿意和我家狗蛋玩。我这当娘的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天两小孩打完架之后,我就揍过他了。狗蛋现在也知道错了,他也想和阿宝玩。求了我好多次,我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你们道歉。我现在不求你们原谅,只想让阿宝活下来,给狗蛋一个希望,一个能和阿宝和好的机会。」
听完刘氏的话,王氏两眼空空地看着我,像是在说她有点迷。
这傻婆娘,耳朵是听进去了,脑子还没听懂。
刘氏的话,倒是真的。
最近,我只要路过老张家,就看见狗蛋一个人在自家院里,也没见他和别的小孩一起玩。
刘氏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真诚,坦坦荡荡。
应该不假。
那么……
「走!」
我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矮凳。
桌上的粗陶茶碗晃了晃,最后「咣当」砸在地上,裂成两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