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禹无视了周遭所有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径直走到宗静姝面前。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的笑意。他身后的首席律师,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上前一步,用一种在法庭上宣读判决书般清晰、冰冷、毫无情感起伏的语调,打破了灵堂里沉重的哀思:
“宗静姝女士,我代表陈少禹先生向您传达宗庆年先生遗嘱核心内容。根据宗老先生于去年十二月七日订立的有效遗嘱及补充附件,陈少禹先生作为宗老先生的合法血脉,将获得静年集团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并自动进入集团董事会,担任执行董事职务。”
律师的声音不高,却在哀乐的间隙里清晰地传遍了灵堂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百分之三十?”
“执行董事?!这……这怎么可能?”
“宗老糊涂了吗?静姝小姐这些年……”
“天啊,真的是私生子?”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低呼和议论瞬间压过了哀乐,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无数道目光在宗静姝惨白如纸的脸和陈少禹那张带着得意与残忍的脸上来回逡巡。灵堂里肃穆悲伤的气氛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剑拔弩张、风雨欲来的压抑。
宗静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她看着眼前这张与父亲肖似的脸,那上面写满了赤裸裸的野心和报复的快感。她强迫自己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奇迹般地稳住了她几乎要失控的指尖。她挺直了背脊,那弧度比钢铁还要坚硬,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迎向陈少禹挑衅的视线,声音在巨大的嘈杂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先生,”她刻意省略了那个刺耳的称谓,“这里是家父的灵堂。任何有关遗产的事宜,请按法律程序,在董事会框架下,正式提出。现在,请你,保持安静,给逝者最后的尊重。”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嗡嗡的议论。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静年集团实际掌舵人的气场。灵堂内的骚动诡异地平息了一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声的压力。
陈少禹脸上的得意微微一僵,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他死死地盯着宗静姝,眼神怨毒得像淬了蛇毒。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带着他的人,如同来时一样突兀地,转身退到了灵堂角落的阴影里,像一条盘踞起来、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毒蛇。但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目光,却始终如芒在背,牢牢地钉在宗静姝挺直的脊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