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啊!张建国重重地叹了口气,胸口那股闷痛似乎又加剧了。他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感觉到指尖的粗糙。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等待的煎熬,还得继续。
第三章:割断的尘缘
回到出租屋,狭小的空间更让人觉得压抑。张建国从床底的蛇皮袋里翻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几张照片和几份已经发黄变脆的文件。那是他过去生活的残骸。
最上面的是父亲的诊断书复印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晚期,肺源性心脏病”。字字如刀。下面压着母亲厚厚一沓的住院单据、检查报告,触目惊心的数字后面,跟着无数个零。看到这些,三年前那场漫长的、最终归于虚无的战役,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还在南方一家电子厂做小组长。虽然身体小毛病不断,但收入还算稳定。老家突然打来电话,是邻居李伯:“建国,快回来吧!你爸咳血了,你妈也晕倒了!” 电话像一道惊雷,把他劈懵了。他连夜请了假,买了最快的一班硬座火车票,坐了二十多个小时赶回了那个熟悉的、如今却充满病痛阴影的小山村。
家里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父亲张大山蜷缩在炕上,脸色灰败得像灶膛里的冷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哮鸣,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母亲王秀花坐在炕沿,眼神呆滞,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手脚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弟弟妹妹早已各自在城市成家,经济条件也一般,照顾的重担骤然落到了他这个长子肩上。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辞掉了工作。组长挽留,老板加码,他都断然拒绝。工作可以再找,爹娘只有一个。他迅速地处理了厂里所有的东西,退了宿舍,结算了工资,把能卖的都卖了,凑了一笔钱带回家。手机号码换了,QQ微信都停用了,昔日的工友、朋友的联系方式,也都静静躺在了角落的旧手机里。他切断了过去的一切社会联系,像一个战士卸掉了所有行囊,轻装上阵,却也赤手空拳,干干净净地回到了原点,回到了生他养他的父母身边。不带走一粒城市的尘埃,也不留下任何属于那个身份的痕迹。他成了一个纯粹的、只属于这个风雨飘摇之家的儿子张建国。
带父母去县医院检查的结果,如同两份冰冷的判决书。父亲是多年的尘肺病(早年下小煤窑)发展成了慢阻肺晚期,心肺功能衰竭。母亲的情况更可怕:阿尔茨海默症晚期叠加严重的脑梗塞后遗症。两个老人,都需要长期、不间断的精心护理和大量的药物治疗。老家的医疗条件有限,他咬咬牙,把父母接到了省城的大医院。从此,医院走廊冰冷的塑料椅,成了他第二个家。
那两年,是张建国生命中最漫长、最黑暗、最掏空一切的岁月。
金钱的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