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对法律条款细节的把握精准得可怕。每每在我以为抓住对方破绽,准备给予致命一击时,他总能轻描淡写地引述某个晦涩的判例或法规解释,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我的攻势。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企业决策者的知识储备。他的思维模式,他对法律逻辑的敏锐直觉,甚至他反驳时那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都带着一种诡异的、让我极其不舒服的熟悉感。仿佛……仿佛是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让我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冗长而压抑的谈判终于告一段落。双方在一些关键条款上仍存在巨大分歧,但江临却意外地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躁,反而在结束时,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助理吩咐:“安排晚餐。我和林律师,单独。” 他的目光再次锁住我,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有些细节,需要私下深入沟通。”
助理面露难色地看向我。拒绝?江氏是明锐最重要的客户之一,直接拂逆他的意思,后果难以预料。我强压下心头的厌恶和那丝莫名的恐慌,权衡利弊,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倒要看看,这位江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晚餐地点设在江氏大厦顶层一间极其私密的空中餐厅。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将城市的璀璨灯火尽收眼底,如同铺陈开一片流动的星河。精致的菜肴无声地摆上桌,侍者退下,空间里只剩下悠扬的小提琴背景音和我们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临摇晃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目光透过杯壁,灼热地落在我身上,像无形的探照灯。他不再掩饰那份露骨的探究和……占有欲。
“林律师,”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你知道吗?你和我记忆里的那个女孩……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你刚才在会议上,指出对方逻辑漏洞时,那种锋利又自信的眼神……”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嘴角勾起一抹沉醉的弧度,“还有生气时,右边唇角会微微向下抿,像只炸毛的小猫。”
一股寒气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右边唇角向下抿……这个我自己都未曾留意过的细微表情习惯!他是怎么知道的?巧合?还是……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搁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了餐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极力维持的镇定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惊疑和一种被彻底窥视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涌上眼底。我强迫自己直视他,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紧绷的冷硬:“江总,您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把商业伙伴臆想成您的旧情人,恐怕不太专业,也令人不适。” 我放下刀叉,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如果您的‘细节沟通’仅限于此,我想我们没必要继续浪费彼此时间了。”
我作势欲起。
“胎记。”江临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精准地劈开了我强装的镇定。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钉在我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右腰侧,靠近脊椎的位置。形状……像一片小小的、燃烧的火焰。”
轰!
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