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下午。
“明锐的林晚律师?” 江氏集团顶层的会客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森林的冰冷全景。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江总到了。”
门被无声地推开。
我站起身,公式化的职业微笑精准地挂在脸上,伸出手:“江总,久仰。我是林晚,负责本次与贵司的……”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走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气场强大得几乎能改变室内的气压。他的面容英俊得近乎锐利,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如刀削,眼神深邃,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感。然而,就在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的一刹那,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骤然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震惊?难以置信?狂喜?痛苦?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碰撞,最终凝固为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的瞳孔,直抵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助理不安地动了动。我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被冒犯的不适,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手指微微用力,提醒对方基本的商务礼仪:“江总?”
他像是被惊醒,猛地回神。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过来,并没有立刻握住我的手,反而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指尖似乎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当他终于握住我的手时,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滚烫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完全超出了初次见面的商务范畴。
“林晚……” 他低低地念出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心口,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和……痛楚?“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指骨被他攥得生疼。心底那丝被冒犯感瞬间放大。江临,这位以手腕强硬、不近女色闻名的商界巨鳄,竟也用如此老套的搭讪伎俩?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浮上我的嘴角。
“江总,”我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是职业性的疏离,带着冰碴,“您的搭讪方式,似乎和您的商业成就一样,都停留在上个世纪了。” 我侧身示意会议桌,“时间宝贵,我们还是尽快进入正题,讨论贵方并购案中的反垄断风险条款吧。” 我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他制造的那点暧昧不明的迷雾,将话题强行拉回到冰冷的商业逻辑轨道上。
江临的眼神瞬间暗沉下去,像乌云遮蔽了阳光。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被一种深沉的阴郁取代。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重量。他沉默地走向会议桌主位,拉开椅子坐下。谈判开始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却是一场诡异的拉锯战。江临的反应极其反常。每当我在专业问题上步步紧逼,用最锋利的逻辑剖开对方方案的弱点时,他非但没有表现出被冒犯或反击的意图,反而会陷入一种短暂的失神。他的目光不再聚焦在文件或屏幕上,而是长久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停留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我的嘴唇,我说话时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眼神里混杂着怀念、探究和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温柔,仿佛我不是一个正在与他针锋相对的对手律师,而是他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