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掌柜的?”婉秋也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老掌柜的声音像浸透了寒冰,“这折痕……这线的打结法……”他抬起头,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色异常凝重,“这不是我们惯用的手法!太新了,也太……刻意了。像刚学来的。”
我和婉秋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难道是……”婉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陷阱。”老掌柜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像两块冰砸在地上,“山本在试探,看我们会不会咬钩。如果我们把这个送出去,无论送到哪里,都会暴露我们的上线,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地下交通网!”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昏暗的店堂。只有煤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如同绝望的心跳。窗外的风声似乎也消失了,世界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重。
“那……那怎么办?”我的声音干涩发紧,“不送?山本肯定就坐实了对我们的怀疑,书店立刻就会被查封!我们……”
“送,是死路;不送,也是死路。”婉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异常迅速地冷静下来,像淬火的钢,“掌柜的,阿明,我们能不能……将计就计?”
老掌柜眼中精光一闪:“说下去!”
婉秋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既然他给我们假情报,想引蛇出洞,我们能不能……也造一份‘情报’?一份假的、但足以让他相信我们上钩了的‘绝密计划’?比如,我们可以捏造一个‘抗日组织’将在某处进行重要集会的假消息,地点要选得足够‘合理’,让他不得不信。然后……”她的目光看向老掌柜,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同时,我们得立刻想办法通知真正的联络站转移!要快!抢在山本动手之前!”
这计策大胆得近乎疯狂。老掌柜沉默着,目光在昏暗中锐利如电,飞速地权衡着。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终于,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险中求活!就这么办!”他迅速走到柜台后,拿出纸笔,就着微弱的灯光,以极快的速度、用一种模仿出来的潦草笔迹,在一小张薄纸上书写起来。他写的是“密报”:称“风雷小组”将于三日后午夜,在城南废弃的“隆昌”货栈召开重要会议,部署大规模破坏行动。地点选在城南,那里鱼龙混杂,货栈也确实荒废已久,符合秘密集会的特征。
“阿明!”老掌柜将写好的假情报递给我,“你立刻想办法,把这个……‘送’出去。要让山本的人‘发现’它!但绝不能让他们发现是你放的!明白吗?要自然!”
我接过那张薄如蝉翼却重逾千钧的纸,手心全是汗:“明白!”
“婉秋!”老掌柜转向她,眼神凝重如铁,“你马上走,用最紧急的渠道!通知所有相关联络点,尤其是西山的,立刻!马上!全面转移!一刻都不能耽误!告诉他们,这是‘掌柜’的生死令!”
“好!”婉秋没有丝毫犹豫,将丁香色围巾裹紧,转身就要冲向后门。
“等等!”老掌柜叫住她,快步走到书架旁,抽出那本他时常擦拭的乾隆版《论语集注》,翻开扉页,用指甲在夹缝里极其隐蔽地刮了一下,取出一枚比米粒还小的、薄如蝉翼的金属片——那是一个备用的微型密码本。“带上这个,以防万一。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