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大门再次打开,换了一个面色严肃的守卫:“跟我来。”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药箱,踏入了这座令全京城闻风丧胆的地方。
我被带到了正厅。烛火摇曳不定。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坐在一张铺着整张虎皮的大椅上。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悍利的身形。即便只是一个背影,那股迫人的气势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苏医女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他转过身来。一张银色的面具覆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和线条冷硬的下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敲在我的心上。
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屈膝行礼,将温景然的信双手奉上。
“民女苏清鸢,斗胆求见大人。只因夫君温景然在狱中身染恶疾,危在旦夕,恳求大人赐药相救。”
陆承渊没有立刻接信。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落在我身上,仿佛能穿透我的皮肉,看清我所有的心思。
良久,他才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接过那封薄薄的信纸。他展开信,目光扫过,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十六年前,城西苏家药庐,你曾救过一个戴面具的少年。”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陆承渊迎着我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枚早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山楂核,用一根红绳系着,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手掌心。上面的刻痕,歪歪扭扭
“你说,这符能保平安,让我务必贴身带着。”他的声音,比刚才似乎柔和了一些。
我的心跳如擂鼓,看着那枚熟悉的符,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你是……那个小哑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我八岁,跟着祖父学医,祖父的药庐后院的柴房总是堆满了杂物,阴暗潮湿,霉味刺鼻。
有段日子祖父出游,有晚我听到柴房传来异响,我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门,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劲装,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左半边脸上戴着一张破碎的青铜面具,只能隐约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嘴唇。
我吓了一跳,正要跑开,却看到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我的脚步顿住了。
祖父常说,医者仁心,见死不救,枉为人。
我咬了咬嘴唇,回房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布巾和止血药,又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他似乎是昏迷,对我的靠近毫无反应。
我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擦拭他脸上的血污,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的伤口很深,有些已经开始溃烂,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我屏住呼吸,用蘸了药酒的布巾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然后敷上祖父秘制的止血药粉。
他的身体很烫,一直在微微颤抖。
起初几天,他清醒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眼神充满警惕,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后来我为他换药,送来吃食,他都只是默默地接受,只是我交流。
我并不介意他的冷淡。
祖父说过,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无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