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从今往后,你留在这里。不是作为温景然的妻子,而是作为你自己。”
“至于端王案的证据……”
“我会帮你,拿到你应得的一切。”
那晚的雨,下了很久。
我留在了暗影卫署,那个曾经让我恐惧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庇护所。
陆承渊将我安置在暗影卫署后院一处极为清静的院落。
院中有一小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药圃,种着许多我只在医书上见过的珍稀药材。看得出来,院子的主人是个懂药的行家。
“这里曾是我母亲的居所,”陆承渊淡淡地解释,“她也是一名医者。”
我留了下来,身份是陆承渊的“客卿医官”。
他没有对我做任何越矩之事,只是给了我一个全新的,得以喘息的空间。
他处理公务时,会让我坐在一旁,整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他偶尔会问我一些药理上的问题,听我讲行医时的趣闻轶事,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眸里,会泛起一丝难得的暖意。
我的医术,在这里第一次发挥出了治病救人之外的用场。
陆承渊带我去查访药材失窃的线索。
在一处废弃的药窖里,官府的仵作查无所获,我却凭着敏锐的嗅觉,从混杂的药味中,分辨出了一丝极淡的曼陀罗花粉的气味。
“曼陀罗致幻,若与另一种叫鬼藤的草药同用,能使人短暂失忆,听命于人。”
我向陆承渊解释,“这或许就是端王控制禁军的手段。”
顺着这条线索,陆承渊很快便在城外一处隐秘的庄子里,找到了端王炼制迷药的窝点,人赃并获。
端王谋逆案,至此大白于天下。
我们并肩走在回署的月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看似冷酷,却会在我爬上一段陡坡时,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在我身后悄悄扶一把
他会记得我不喜葱姜蒜,让厨房为我另做一份饭菜
他会在我熬夜研读医案时,为我披上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外衣。
这种沉默的温柔,像一张细密的网,一点点将我包裹。
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
乱了。
端王倒台,温景然作为“献上有功”的污点证人,被无罪释放了。
不仅如此,他还因“揭发逆党有功”,被新任的内阁首辅,也就是陆承渊的政敌赏识,破格授了个翰林院编修的闲职。
他从一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官老爷。
他回到我们曾经的家,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屋子,和我留下的那封和离书。
据说,他起初还很得意,以为自己前途无量。一个被他抛弃的糟糠之妻,走了便走了。
可当他一个人坐在那间空旷的书房,再也闻不到熟悉的药香,再也没有人深夜为他温一碗暖胃的粥,再也没有人满眼崇拜地看着他作画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恐慌,攫住了他的心。
他画不出画了。
他开始疯狂地想念我,想念那个无论他多落魄,都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的我。
他跑到暗影卫署求见我。侍卫将他拦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苏医女正在陪陆大人查案,没空。”
他等了很久,终于看到远处,我和陆承渊并肩而归的背影。
夕阳下,我正侧头对陆承渊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