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我奶就打了我娘一顿。
后来我奶和我爹卖了我的二妹,又溺死了我的三妹。
我的四妹刚刚落草,我奶便把她抱走了。
她带着我妹上山趟野地寻半仙……寻了十五天回来,我妹已经不见了,而她用一千块钱换来了生男娃的秘法,还有一个蓝色的小包袱。
小包袱的腥味儿飘了十里地。邻居大婶以为我家炖鱼,特意来看。
可刚进门就被我奶给轰走了。
当晚,我被我奶塞进了瓮里。
我奶说,这钱花得不亏,是个生子的好法子。
4
村里人好奇我去哪里了。
有人疑心我是走丢了。有人疑心我去打黑工了。
也有人疑心,我是被卖到远处做童养媳了。
“得换钱了。”隔壁苏伯伯对着我娘的背影努努嘴:“这不,又要生崽了。”
村里的女人,都是一个崽子一个崽子地生。没有人好奇,为什么我娘刚出月子就怀上了。也没有人好奇,为什么我娘的肚子会这么大。
至于我的踪迹,他们也不过是口头上说一说,便再没了声响。
村子里经久不衰的话题,永远是村东头李寡妇和村西头的赵鳏夫,南岸的瘸腿刘丢了箩,北池子旁的胡二麻子又被抓着了偷东西。
直到五月,我娘的肚子已经鼓得老高。
明明才三个月的肚子,却大到透明,像是随时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邻居赵大爷来我家借锄头,我奶没有来得及拦,他便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我家用来放粮食和家伙事儿的西屋。
“婷……婷婷!”赵大爷惊呼出声:“真是你?”
5
我成了“瓮仙”的消息,在村头村尾流传了开来。
村里人争相来看。
我爹娘也不藏着掖着,尤其是我奶……
她更是把我拖到了院子中央。
五月的天气,阳光火辣辣地刺眼,我从阴暗的西屋被猛地拉到空地里,感觉整个人都被晒化了一样。
“瓮仙是我家里养成的。”我奶说着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了养这个瓮仙,我没了一个十二岁的大孙女,又没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孙女……还有我家攒了一年多的钱。”
“你们要求瓮仙办事儿也可以。”我奶大手一挥:“但是得掏钱,一家一千!”
我奶说我灵得很。
我娘就是拜了我,才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肚子。
村里人,但凡想求子,只要来我这里求一求,就能得偿所愿。
来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大部分家里都是有孩子的,可谁也不嫌男娃多。
更何况,也有少部分夫妻,至今被没有男孩儿困扰着。
有人想要把我往村医院里送。
有人听了我奶的话,便赶着准备掏钱。
毕竟去不孕不育医院的钱动辄几万,再怎么也便宜不过求瓮仙。
最后,是村长拍了板。
他一进院子,屁股底下就被我奶塞了一张长条凳。
如今坐在凳子上“喷喷”几口旱烟。一袋烟抽完,往凳子上磕了磕:“这是老李家的妮儿,就算送到医院,老李家不掏钱也不得行。”
“事已至此。”村长叹口气:“谁想求孩子,不如来老李家试试。”
6
此话一出,那些不求子的人尽数去了。
只留下求子的男人女人们站在我家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