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折断四肢,养在瓮里。
从此成了全村人的“瓮仙”。
村里人带来成筐的蛇虫鼠蚁,扔进瓮中。
然后在我的哀嚎里,求子,求财,求运……
我无所不应。
所以我爹娘就信了,我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儿子。
他们不知道,向我求来的东西,只会让他们付出更多的代价。
1
我是个瓮仙。
我住在村子的祠堂里。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家,还有个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婷。
“婷”,是希望女孩子停止的意思。
可这个名字并没有给我爹娘带来好运。
我娘又连着给我生了两个妹妹。
年后我的四妹落草,我便没有了家,直接住进了瓮里。
我妈买的瓮很小,把我的四肢尽数折断,团成一团,才能将将塞进去。
只留了一个头在瓮口。
我也没了名字。
我娘叫我,不再叫“婷婷”。
我奶叫我,不再叫“死丫头”。
我成了我家的“瓮仙”。
2
我奶每天在我的瓮边烧纸点香。
口里喃喃着:“瓮仙瓮仙,我要个金孙,瓮仙瓮仙,我要个孙子。”
可我奶烧纸烧了三天,就不耐烦了。
她把我娘拽到我的瓮前,大耳刮子一下又一下地扇上去:“废物生的崽子还是废物。你生不了根儿,你生的死丫头连个男娃都给不了!”
我娘被我奶打得奄奄一息。
当晚,却奇迹般地泛过劲儿来。
她拿着一个小小的篮子靠近了我。
“娘,你好点了吗?”我问她:“回姥姥家吧。生不出弟弟,我爹我奶会打死你的。”
可我娘只是哭。
她把篮子上的布给掀开,瞬间“嘶嘶”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篮子里什么都有,蜈蚣,长虫,老鼠,还有大蚂蚁。
“娘,你想干啥?”我怕了,吓得问她。
我娘眼中闪过不忍之色,手下却毫不留情。
她借着我脖子处和瓮口的缝隙,把这些蛇虫鼠蚁倒进了瓮里。
“娘!”我还没有尖叫出声,我娘便捂住了我的嘴。
好疼。
那些东西都受了惊,进了瓮之后来回乱窜,又来回乱咬。
“娘,疼啊!”
我的身上又疼又痒,只觉得肚皮上都快被咬个洞去。
我娘趴在瓮上哭了:“婷婷,莫怪娘,娘也不容易。”
隔天,我娘吃着吃着饭就吐了。
我奶高兴地笑了,拿了香烛就又来瓮前烧。
烟熏火燎,呛得我眼泪止不住。
我奶直念叨:“灵的灵的!人半仙说得对,软的不行,还得下灵虫当引子。”
3
我娘的肚皮一天天鼓起来。
不过一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有小吊瓜那么大了。
掀开衣服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皮肉下的血管,青色的,隔着透明的肚皮,好像随时能游起来。
“看。”我娘将肚子给我看:“这是你弟弟。”
我的身上还疼着。也被我娘扔的蛇虫鼠蚁给吓到了。
“蛇!”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娘变了脸色,还来不及说话,旁边的我奶已经蹿了进来,冲着我的头就是两拳。
“胡说!这是弟弟,是你的亲弟弟!”
我奶想要孙子已经想疯了。
她十八岁的时候嫁给我爷,十九岁就生下了我爹。所以,一向看不惯我娘只会生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