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挡在船舱口,脸上挤出惯常的、带着几分讨好和傻气的渔民笑容:“歪嘴叔!侬(你)还没歇着啊?嗐!这不雾大,网子让暗流扯坏了,捞了几筐烂海蜇,回来补网咧!”他故意掀开一个桶盖,让浓烈的海蜇腥气弥漫出来。
赵歪嘴皱着眉,嫌弃地捂住鼻子,手电光却固执地在水生脸上扫来扫去,又狐疑地扫向其他几条船:“补网?几条船一起补?鬼鬼祟祟……”他的手作势就要去掀盖在另一个桶上的渔网。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赵保长!”林阿福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深海礁石般的沉重分量,瞬间压过了海浪的喧嚣。他稳稳地跨上岸,走到赵歪嘴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手电光,阴影笼罩着赵歪嘴那张惊疑不定的脸。林阿福粗糙的大手,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芒。
“赵保长,”林阿福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贴着赵歪嘴的耳朵,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去年在青浜岛外海捞起的一块玩意儿,不识货,一直当石头放着。今朝雾大迷路,撞到块礁岩,舱板裂了,清理时才想起来……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帮掌掌眼?”
那是一块浅黄色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表面光滑,在微弱光线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赵歪嘴眼睛瞬间直了!贪婪的光几乎要溢出来。他一把夺过去,凑到眼前,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是块龙涎香!是大海深处抹香鲸的馈赠,价比黄金!
“哎呀!这个……这个……”赵歪嘴的嗓音都变了调,之前的狐疑和凶狠刹那间消散无踪,被一种狂喜的贪婪所取代。他紧紧攥住那块龙涎香,仿佛怕它飞了,三角眼滴溜溜转着,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几条沉默的小船,再看看林阿福那张深不可测的脸。片刻的权衡之后,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手下呵斥道:“走走走!几个晦气海蜇桶有什么好看!别耽误阿福他们补网!散了散了!”他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将龙涎香紧紧捂在怀里,一步三回头地带着爪牙消失在黑暗的村道尽头。
林阿福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皱纹在阴影里刻得更深了。没人知道,那块救命的龙涎香,是他给女儿阿秀留的唯一嫁妆。码头死寂一片,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礁。短暂的喘息后是更沉重的转移。获救的英军伤员被悄悄分散安置。陈永年家废弃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