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里噼里啪啦报出一串最普通不过的药材名,全是乡下人解毒常用的土方子,听得苏氏直皱眉头,一脸“你就拿这玩意儿糊弄我五千两黄金”的鄙夷。
我没理她。
醉心花毒霸道,直接解?
我还没那本事。爷爷当年救那羊倌,也只是用土办法催吐、吊命,硬生生拖到毒性过去一部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护住心脉,催吐,再想办法。
趁着人跑出去准备东西,屋里暂时清静了点。
我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脸色青灰,嘴唇乌紫,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刚才那股豁出去的狠劲泄了点,手心里全是汗。
真要上手了。这可是侯府世子,金枝玉叶。救活了,我未必能活;救不活,我肯定死无全尸。
我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他冰凉的手腕上。
脉搏微弱杂乱,像随时会断的琴弦。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腐败气,依旧萦绕在他口鼻间。
催吐是第一步。
我拿起旁边一盏凉透了的茶水(天知道干不干净,顾不上了),另一只手捏开他紧抿的牙关。他牙关咬得很死,我用了点力气才撬开一条缝。把凉茶水一点点灌进去。他毫无反应。
“对不住了,世子爷。”我低声嘀咕一句,心一横,抄起旁边一个丫鬟留下的银质小汤匙(估计是喂参汤用的),用那光滑的柄端,狠狠压向他喉咙深处!
“呃…呕——!”
一声剧烈的、痛苦的干呕!
床上的人身体猛地一弓,像离水的虾!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涣散,充满了濒死的痛苦和茫然。
一大口混着黑褐色秽物和药汁的酸水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世子!”外面守着的一个管事听见动静冲进来,吓得魂飞魄散。
“滚出去!”我头也不回地厉喝,“想他死就进来添乱!”
那管事被我这村姑吼得一愣,看看世子痛苦痉挛的样子,又看看我满脸的汗和狠厉,竟真的哆嗦着退了出去。
我死死压着他的舌根,用那银匙柄反复刺激。他痛苦地痉挛着,呕出更多黑乎乎、散发着强烈甜腥味的秽物,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眼神涣散地看着帐顶,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呼啦声。
吐出来一部分,总比全烂在肚子里强!
这时,我要的东西陆续送来了。滚烫的开水,煮过的干净布条,药材也拿来了,虽然品质看着也就那样。
“甘草、绿豆,金银花,全丢大锅里,加满水,猛火熬!熬成一锅绿油油的汤!”我指挥着。这是最基础的解毒汤,聊胜于无。
“细棉布条浸水!拧干!裹上冰块,快!”我接过一条冰得几乎拿不住的布巾,也顾不上凉,直接覆在世子冰冷的手腕、脚踝、心口这些地方!物理降温,减缓血液流速,阻止毒素快速攻心!
冰块布巾一敷上去,他冰凉的身体似乎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我忙得脚不沾地,像个陀螺。用煮过的布条蘸着温热的甘草绿豆汤,一遍遍擦拭他冰冷发青的皮肤。一遍遍换敷在他大动脉处的冰块布巾。屋里弥漫着古怪的药味、酸腐味和我身上浓重的汗味。
苏氏一直站在门口阴影里,像条毒蛇,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一会儿看看世子,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瞟向那口黑棺材,不知道在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