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灰色维护制服,伪装成例行数据巡检员,推着工具车,穿过祭堂后方冰冷的物理廊桥,口袋里装着那枚小小的、伪装成普通数据存储器的“木马”种子。它里面,封存着姥姥的悲歌和我们孤注一掷的决心。
廊桥一侧墙壁上,密布着用于物理接入核心数据湖的冗余维护端口。其中一个端口,正对着祭堂中心“轩辕承志”投影的下方。
机会只有一次。我的心跳如擂鼓,浑身肌肉绷紧。
就在工具车即将经过那个端口的瞬间,我用身体挡住侧后方的监控探头视角,以训练过无数次的动作,闪电般拔出那枚存储器,精准地插入端口!
“嘀——”一声轻微的接入提示音,在廊桥的寂静中微不可闻,却在我耳中如同惊雷。
就在这一刹那——
祭堂中心,那宏伟庄严的“轩辕承志”祖灵影像,猛地一阵剧烈扭曲!神圣的金光如同信号不良般疯狂闪烁、熄灭!那张威严无比、如同神祇的面孔,瞬间模糊、撕裂,变成一片跳动的、混乱的马赛克雪花!
“嗡……” 低沉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失真、仿佛无数信号同时崩溃的电流啸叫!这啸叫瞬间灌满了整个宏伟的虚拟空间!
悬浮在能量泡中的富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噪音刺得纷纷抱头惨叫,从冥想中被强行拽出,脸上写满了惊骇和痛苦。他们身上的奢华穿戴设备屏幕疯狂闪烁报错信息。
“怎么回事?!”
“安保!系统!!”
“我的头……啊——!”
紧接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跳动着雪花、不断扭曲崩溃的“轩辕承志”影像中央,如同被强行撕开了一道裂缝!姥姥那苍老、沙哑、悲怆到极致的吟唱声,清晰地、毫无修饰地、原始粗粝地,从裂缝中猛地冲了出来,瞬间压过了刺耳的电流噪音,响彻整个祭堂空间!
“…河水倒灌啊,淹没了家园…先祖库伦,血染红石滩…他化作了山鹰,爪子折断…泪水和着血,飞走了…”
这来自远古部落的真实悲歌,这被盘古纪元认定为“待修正”的“杂质”,此刻如同一声凄厉的控诉,穿透了层层虚拟的金光、数值化的神性,狠狠地撞在每一个衣着光鲜的灵魂上!
“什么鬼东西?闭嘴!关掉它!”有富豪歇斯底里地咆哮。
“祖灵…祖灵被污染了!”有人惊恐地尖叫。
“谁干的?!给我查!立刻!马上!” 歇斯底里的咆哮在陷入混乱的虚拟祭堂里回荡,来自一位几乎要从豪华悬浮座椅里跳起来的秃顶富豪。他精心梳理的几根头发因惊恐和愤怒而根根直立。
刺耳的电流噪音与姥姥那原始、悲怆的吟唱形成了地狱般的交响。精心构建的神圣氛围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恐慌的狼藉。
“…爪子折断…泪水和着血,飞走了…”
苍凉的歌声如同无形的诅咒,持续穿透着空间。
那位金光闪闪的“轩辕承志”影像在剧烈的抽搐与雪花中,面部线条竟开始诡异地扭曲、拉伸,仿佛有什么更深层的力量在抗拒着“仓颉”的修复尝试。
他威严的面容时而模糊成数据乱流,时而又隐约闪现出库伦断爪山鹰那悲怆的轮廓——一个被强行掩盖的真实灵魂试图冲破虚拟的金箔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