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呼吸?还他妈驭见未来?”李建国看着广告牌上模特那口白得晃眼的牙,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喉咙口,憋得难受,无名火蹭蹭往上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他省吃俭用、花了三个月下岗补偿金才买来的二手家用氧气面罩。
真正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以一种最猝不及防、最极致荒诞的方式,降临在江南水乡一个名叫“清溪镇”的普通小镇。
那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周五夜晚。小镇枕水而眠,白墙黛瓦在月色下泛着柔光。穿镇而过的小河倒映着两岸星星点点的灯火,桨声欸乃,是夜归的渔船。中心广场上,大妈们刚跳完最后一支《最炫民族风》,额角带着薄汗,三三两两说笑着散去,谈论着家长里短和明天菜场的鱼价。河畔的老茶馆里,氤氲着龙井的清香,几个老茶客就着一碟茴香豆,还在为白天一局棋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居民楼里,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电视里综艺节目的喧闹声、孩子背课文的稚嫩嗓音、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叮当声、洗衣机低沉的嗡鸣……交织成一幅充满烟火气的江南小镇夜生活图景。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地震的轰鸣,没有风暴的呼啸,没有刺耳的警报。
前一秒,万籁俱在。 下一秒,万籁俱寂。
时间,在清溪镇被按下了绝对静音的暂停键。
广场边缘,两个刚收拾好音响准备回家的大妈,保持着互相搀扶说笑的姿态,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未褪去,就像两尊被抽去骨头的泥塑,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折叠扇摔出去老远,在寂静中发出突兀的啪嗒声。河畔茶馆里,那位正举着茶杯、唾沫横飞讲述自己“马后炮”如何精妙的中年男人,激昂的声调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歪,连人带那把吱呀作响的竹椅轰然翻倒,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白瓷杯碎裂的脆响成了这片无边死寂里唯一的、尖锐到令人心悸的回音。居民楼里,电视屏幕兀自发着光,里面卖力吆喝的广告声显得空洞而遥远,沙发上的人影却已无声无息地软倒。厨房里,炉灶上的蓝色火苗还在安静地跳跃,锅里给晚归孩子煮的馄饨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水汽氤氲上升,但拿着长柄勺的手已经无力地垂落在灶台边。一个正在三楼阳台上收衣服的年轻母亲,身体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软软地向前趴伏在晾满衣物的不锈钢架子上,头歪向一侧,如同挂在那里的一件失去生命的织物。窗台上笼子里的画眉鸟,前一秒还在啁啾,此刻喙微张,小小的身体僵直不动。甚至树上的夏蝉,草丛里的蛐蛐,河里的蛙鸣……一切生灵的声音,都在同一瞬间被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