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深宫里最不起眼的小宫女,却独得君王偏爱。
我连生五子一女,他抱着小公主笑:“这个最像你。”
我弥留时,他泣不成声。
新帝登基那日,我的棺椁被移入帝陵。
史官翻开泛黄的书页:“温淑皇后,靖和帝一生挚爱。”
一、初逢似旧识
靖和十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雪片子打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簌簌地响。阿若跪在御花园的积雪里,手指冻得通红,正用一块粗布擦拭汉白玉栏杆上的冰碴。三天前她刚从浣衣局调来御花园当差,姑姑说这栏杆得擦得能照见人影,不然就等着挨板子。
"咚"的一声,她怀里揣着的暖炉掉在雪地里,滚到一双云纹皂靴前。那靴子的主人站在梅树下,龙袍的明黄色在雪光里亮得刺眼。
阿若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去捡暖炉,额头重重磕在栏杆上,发出闷响。"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她把脸埋在雪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头顶传来一声轻咳,带着中年人的沙哑:"抬起头来。"
阿若慢慢抬头,睫毛上的雪化成水,糊了满眼。她看见一张清瘦的脸,下颌线分明,眼角有两道深刻的纹路,像被岁月犁过的田。可那双眼睛很深,望过来时,竟让她忘了害怕,只觉得像小时候村口那口老井,沉静得能映出人心。
"你叫什么?"皇帝问,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回陛下,奴婢苏若。"
"多大了?"
"十五。"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手上:"这栏杆,不必擦了。"转身时,龙袍扫过雪地,留下一道浅痕。总管太监忙呵斥:"还不快谢恩!"
阿若对着那道背影磕头,额头沾着雪粒,心里却暖烘烘的。
三日后,阿若被调到养心殿伺候笔墨。她捧着砚台站在角落,看皇帝批阅奏折。他写字时总爱皱着眉,笔尖悬在纸上半天不落,忽然落下时,力道能戳破宣纸。案头摆着杯浓茶,早已凉透,他却一口接一口地喝。
"陛下,茶凉了,奴婢再换一杯吧。"她小声说。
皇帝抬眼看她,眸子里映着烛火:"你会泡茶?"
"奴婢家乡有种茶,叫云雾茶,要先用温水醒,再用沸水冲......"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是宫女,忙低头,"奴婢多嘴了。"
他却笑了,眼角的纹路更深些:"泡来看看。"
阿若手忙脚乱地烧水、醒茶,茶叶在温水里舒展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把茶盏捧过去,茶汤碧清,浮着一层薄雾。皇帝抿了一口,眉峰松了松:"比御膳房的好。"
那晚,他留她在殿里待到子时。窗外的雪停了,月光落在青砖地上,像铺了层霜。他忽然问:"你家乡在哪里?"
"回陛下,在江南,一个叫若溪的小镇。"阿若数着窗棂上的冰花,"镇上有条河,春天会开满桃花,落在水里像胭脂......"
"朕去过江南。"他望着窗外,声音飘得很远,"二十年前,南巡时路过一个小镇,河边有个穿绿裙子的姑娘在浣纱,跟你说的很像。只是她入宫后没多久便香消玉殒了。"
阿若没接话,只是安静地添了块炭。她知道,有些话是说给空气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