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沙沙”的拖沓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空气里残留的、来自地狱般的腐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不是幻觉。王氏血色的诅咒——“下一个,轮到你了”——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脖颈,越收越紧。下一个是谁?是张妈妈?还是……就在这柴房里的我?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我用力抱紧膝盖,指甲深深掐进手臂,试图用疼痛来驱散那灭顶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味道。这双手……缝过无数华服,也缝过那件浸满赵崇山污血的寿衣。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玄色云锦冰冷的触感和盘金线耀眼的寒意。王氏在佛堂里日夜不休的穿刺,针针泣血,她绣的……是不是就是这最终的诅咒?而我,是不是就是她选中的,传递这诅咒的最后一根针?
混乱的思绪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脑海中疯狂撕咬纠缠。小桃那双猩红的绣鞋在井口一晃而过……后园古井里缠绕着白骨的、湿漉漉的头发……赵崇山七窍流血、凝固着极致恐惧的脸……还有王氏悬梁前,那素白绸帕上浮现的、扭曲狰狞的血字……
就在这恐惧几乎要将我彻底吞噬时,柴房角落里,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老鼠。那动静很轻,很克制,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警惕地看向那个角落。惨淡的月光从通风口斜斜照入,刚好落在那片区域。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干草凌乱的轮廓。
“沙……”
又是一声极细微的摩擦声。这一次,伴随着声音,一小块干草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了一点点缝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好奇交织在一起。
缝隙里,没有出现想象中恐怖的东西。一只小手,极其瘦小、沾满灰尘和草屑的手,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那手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它摸到了靠近我脚边的一小片空地,迅速地将一个东西推了出来,又闪电般地缩回了干草堆里,缝隙也随之合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一两个呼吸。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被推出来的东西上。
那是一小块被揉得皱巴巴的素白绸帕。质地很普通,是府里丫鬟常用的那种。帕子上面,沾着几点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