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拧开水龙头时,水管传来三长两短的震动。我撬开排水管,里面塞着半截翡翠镯子,断面沾着茉莉的栀子味口红。

镯子内壁刻着微缩地图。“宁远号”的“宁”字被钻了个孔,透光看正是沪宁线16次列车的餐车位置。

走廊传来脚步声。我吞下钥匙,对着镜子补口红。程景云的影子映在磨砂玻璃上,他手中的紫外线灯光圈正对着我的后心。

“沈小姐。”他的敲门声像在敲棺材板,“家父等您鉴赏藏品呢。”

我抹匀唇膏。镜中人锁骨上的朱砂痣位置偏了两毫米,遮瑕膏被汗冲淡了。

“就来。”我按下马桶冲水键。

水箱里飘着张照片。白梅的尸体躺在铁轨上,她的断指拼成的图案,分明是程二小姐琴谱里的音符标记。

第7章:暗流涌动

冲水声掩盖了照片落地的轻响。我推开盥洗室门时,程景云的雪茄正好燃到金箔标记处——那是德国货,燃烧时间精确到秒。

“家父在书房等您。”他吐出的烟圈套住我的手腕,“带上您的紫外线灯。”

走廊挂钟指向十一点二十。我数着波斯地毯上的梅花纹,走到第三十七朵时拐进暗门。程家老爷子的轮椅背对着门,扶手雕刻着沪宁铁路的徽章。

“沈小姐。”轮椅缓缓转过来,紫外线灯光直射我的眼睛,“看看这个。”

他枯瘦的手掌摊开,掌心是一块翡翠碎片。裂纹里嵌着星点黑渍——不是泥土,而是干涸的血迹。灯光下浮现出微缩地图,宁远号的船舱位置标着红叉。

“眼熟吗?”轮椅碾过我的裙摆,“白梅小姐的遗作。”

书柜突然移动。周临川从暗门走出来,枪管抵住我的后腰:“尸体在哪?”

我盯着他的扳机,扣动力度约三克,再往下两毫米就会走火。

“程二小姐在东京留学时,”我往后靠了靠,“和土肥原贤二的合影拍得不错。”

周临川的枪口微微抖了一下。老爷子轮椅扶手的雕花“咔嗒”弹开,露出微型录音机。磁带在转动,但没录进任何声音——我早注意到他助听器没装电池。

“令妹的胎记。”我突然扯开衣领,“是画上去的吧?”

紫外线灯扫过锁骨,遮瑕膏下的假胎记开始发绿,和周念安档案照片上的位置差了两公分。周临川猛然调转枪口,对准老爷子的太阳穴。

“录音带。”他用枪管敲着轮椅扶手,“交出来。”

窗外传来火车汽笛声。老爷子笑了,假牙闪着树脂特有的蓝光。他按下扶手的瞬间,整面书柜向两侧分开,露出保险箱——用白梅断指上的银甲套就能打开。

“验货。”老爷子扔来放大镜,“昭和十二年,土肥原亲自盖的收藏印。”

保险箱里是一卷书画。我展开时,周临川的呼吸突然变重——《辋川图》题跋处盖着军统档案室的钢印,墨色比真迹新了三成。

“赝品。”我用指甲刮开装裱层,“程二小姐临摹的?”

夹层里掉出一张戏票。天蟾舞台的座位号被血渍晕开,只剩“第三排”还清晰。票根背面用针尖扎出小孔,对着光看是一张人脸——茉莉的侧影,耳垂缺了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