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告解室外。我握紧勃朗宁,听见金属物滚落的声音——是颗日军制式手雷的保险销,上面缠着茉莉常用的栀子味丝带。
第6章:暗流涌动
手雷的保险销在地上转了三圈。我扑向唱诗班座椅的瞬间,爆炸撕裂了告解室,木屑如雨般洒落。气浪掀翻圣经架,泛黄的纸页像白鸽般在空中飘散。
“沈小姐好身手。”程景云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他的皮鞋踩碎一页《马太福音》,月光映出手中的紫外线灯,光束直射我的胸前——昨晚沾染的荧光粉正幽幽发亮,像一团鬼火。
“家父想请您吃顿便饭。”他踢开白梅的尸体,“顺便鉴定件翡翠镯子。”
我抹掉脸上的血迹,目光落在他身后那个穿和服的女人身上。她正用白梅的断指擦拭刀刃,刀柄上缠着金丝线,与程家账簿的装订线一模一样。
程公馆的水晶吊灯刺目耀眼。我数着餐巾上的金线,每英寸二十二针,与军统制服袖口的暗纹完全一致。程二小姐坐在我对面,翡翠镯子随着舀汤的动作轻轻滑动。
“这镯子成色特别。”我突然开口,“裂纹像朵梅花。”
汤匙撞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程二小姐的睫毛膏晕开了,左手无名指戴着银甲套,恰好遮住缺失的指尖。
管家端上蟹粉狮子头。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一圈牙印,形状与霞飞路公寓床单上的血渍吻合。耳后的胶布在紫外线下显出军统特制的荧光编号。
“尝尝。”程景云切开狮子头,“家厨最拿手的。”
肉馅里露出半截金属。我用餐刀挑出来,竟是把黄铜钥匙——与白梅项链上的“沪宁16”钢印严丝合缝。
程二小姐突然咳嗽,用手帕捂嘴时,翡翠镯子滑到肘部。灯光下,内圈的裂纹与我那条赝品项链的断裂纹路分毫不差。
“沈小姐看够了吗?”程景云转动扳指,“上周三拍卖会……”
话音未落,管家突然打翻红酒。酒液泼在我的裙摆上,渗出诡异的蓝色——他们在酒里掺了显影剂。我膝盖上的旧伤开始发烫,那是中共地下党用荧光药水纹的联络暗码。
“失礼了。”管家弯腰擦拭,嘴唇几乎不动,“沪宁线16次,零点发车。”
他后颈有块淤青,形状像五瓣梅。我瞥见厨房闪过栀子色衣角,茉莉的香水味混在鱼腥里。
程二小姐的银甲套划过我的手背。“听说沈小姐擅长修复文物?”她在桌布上画了个菱形,“我有个碎成三片的唐三彩……”
程家的菱形家徽在她指甲下裂开。我突然明白白梅临死前划的“程”字是什么意思——不是姓氏,而是“呈”字的起笔。
“要紫外线灯照吗?”我故意问。
程景云的叉子扎进桌布。管家端来甜点时,餐盘底下压着张车票——今晚23:50的沪宁线16次列车,座位号被人用糖浆涂改了。
钢琴突然走音。程二小姐弹的《月光》第三节,与百乐门警报器频率完全一致。我数着拍子,在第七个音符时听见月台钟声。
“稍等。”我碰翻盐罐,“补个妆。”
盥洗室的镜子被刮花了。我用口红描出几道反光,从特定角度能看到程公馆的平面图。最亮的那个光点标在琴房——与天蟾舞台的座位号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