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推开时,沈砚正用银针挑开死者喉管。
苏轻晚盯着那抹紫黑,忽然笑出声 —— 这毒,是她亲手教给师父的独门配方。
死者指甲缝里卡着半片青竹叶,与十年前师父处斩前塞给她的那片,纹路分毫不差。
可师父分明是被她举报的。
沈砚转头,刀鞘抵住她咽喉:“说,这次想让谁顶罪?
1.
开封城的雾,三天没散了。
巷尾的老槐树底下,第三具尸体被抬走时,我正往药篓里塞断肠草。
“苏姑娘好雅兴。”
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
转身就看见沈砚那双淬了冰的眼。
他左眉尾的疤在阴雨天更红,像条没蜕干净的血虫。
“沈捕头查案查到阴沟里来了?” 我攥紧药篓底的银针,指节泛白。
他身后的捕快们手按刀柄,青石板上的水洼映出他们紧绷的脸。
“城南张秀才,城西李屠户,今早的陈掌柜。” 沈砚的声音比雾还冷,“三人死前都喝了掺了‘牵机’的水。”
我喉咙发紧。
牵机毒,十年前师父被定罪时,卷宗上写的就是这个。
“苏姑娘师从毒医谷,该对这毒不陌生吧?” 他往前踏一步,雨水从斗笠边缘滴下来,砸在我脚前的泥里。
周围的空气突然静得可怕。
卖菜的阿婆往巷口缩了缩,挑货郎的担子吱呀响了半声,又停了。
我笑了笑,把药篓往肩上颠了颠:“沈捕头是说,我学医术,就是为了十年后在开封城投毒?”
他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展开的瞬间,我胃里一阵翻涌。
是半朵被泡烂的曼陀罗,花瓣边缘的切口,和我昨夜给王寡妇敷的止痛膏里掺的一模一样。
“有人看见,陈掌柜死前,你在他铺子前徘徊了三次。” 沈砚的刀鞘在掌心敲了敲,“苏姑娘,跟我回府衙一趟?”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住老槐树的糙皮。
十年前师父被押走那天,也是这样的雾。
他白胡子上挂着冰碴,回头看我的时候,眼里的光像被踩灭的烛火。
“抓我可以。” 我摸出腰间的药瓶,拔开塞子,一股苦杏仁味散开,“先让你的人尝尝这个。”
捕快们脸色骤变。
沈砚却突然抬手,阻止了他们。
“苏姑娘这是心虚了?” 他的目光扫过我药篓里的断肠草,“还是怕我查出,你师父的旧案,另有隐情?”
我猛地抬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东西,像鱼摆尾钻进水里。
那天晚上,我翻出师父留下的旧账本。
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十年前他给每位病人配的药。
指尖划过 “太尉府” 三个字时,窗外有黑影闪过。
我吹灭油灯,翻身躲进梁上。
瓦片被踩得咯吱响,有人翻箱倒柜,铁器碰撞声刺得耳朵疼。
等那脚步声远去,我摸黑下来,发现账本被撕了大半。
剩下的几页里,夹着张画着歪歪扭扭毒草的纸。
是牵机的图谱,旁边注着行小字:非毒医谷手法。
天快亮时,我摸到陈掌柜的铺子后窗。
窗台上的水渍里,混着点金粉。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是宫里才用的鎏金漆碎屑。
刚要伸手刮,身后传来衣袂破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