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玉玺到手了!这次是真的!我拿到了!”
一股浓烈的、属于禽类的腥臊气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昂贵的龙涎香。
我看着他手中那个不断渗着可疑液体的包裹
再想想他前九次“谋反”留下的“赫赫威名”——
包括但不限于试图用风筝把自己送进皇宫结果挂在太和殿飞檐上
收买太监总管结果反被对方忽悠着买了三车西域跳跳糖……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直冲天灵盖。
我放下朱笔,动作缓慢地抬手
用力按住了自己两侧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感觉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地应和着那包裹滴落的节奏。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我认命地开口,声音因为强忍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
“九弟……”
我顿了顿
目光落在他那满是“功勋”的衣袍和那还在滴答的包裹上
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那是御膳房总管,一个时辰前刚跟朕禀报过,说是新采买来、准备给太后炖汤补身子的……活鸡。”
“活鸡?”
萧璟言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又像是精心搭建的沙堡被海浪无情冲垮。
他眼睛瞪得更大,满是不可置信
低头看看自己怀里还在微微蠕动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包裹,又猛地抬头看我
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
“不可能!皇兄你骗我!你定是怕了!你看!”
他手忙脚乱地想把包裹解开
那粗布被黏稠的血和不明液体浸透,变得又滑又韧
他手指哆嗦着,半天才扯开一个角,露出里面一团沾满鸡毛和血污的、湿漉漉、软塌塌的东西。
他顾不得脏污,从里面胡乱抓出一张同样被血浸透、皱巴巴的明黄色绢帛,抖开
急切地指着上面几个模糊不清、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红色印记的痕迹
激动地递到我眼前,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
“你看!皇兄你看啊!血!玉玺的印!红彤彤的!就在这上面!
我亲眼看见它盖上去的!就在御书房偏殿!那印台里还有血呢!我拓下来的!这还能有假?!”
我看着那张所谓的“传位诏书”上那几个形状奇特、边缘毛糙、与其说是印不如说是某种生物胡乱蹭上去的暗红污渍
再看看我那傻弟弟沾着鸡毛和血迹、写满“快夸我”的兴奋脸庞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荒诞的滑稽感,沉沉地压在心口,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语气疲惫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令人绝望的真理:
“你拓印的时候……”
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残忍
“……那只倒霉的鸡,它正好在下蛋。”
“……”
萧璟言举着那张“血诏”的手僵在了半空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茫然不知所措的惨白。
他低头,看看自己血污狼藉的双手
看看那张散发着鸡粪和血腥味的“诏书”
又看看地上那个湿漉漉的包裹——里面似乎还有微弱的、垂死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