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顿时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包裹里偶尔传来的微弱“咯咯”声
还有……我额角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御书房里那股浓烈而诡异的混合气味——
鸡血的腥甜、禽类排泄物的恶臭、汗水的酸馊,还有龙涎香徒劳挣扎的余韵——固执地缠绕在鼻端,经久不散。
我面前,我那亲爱的九弟萧璟言,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保持着高举那张“血诏”的可笑姿势
脸上那副被天雷劈中的呆滞表情,几乎可以入选大梁年度表情图鉴。
“下……下蛋?”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碎感
目光机械地移向地上那个蠕动越来越微弱的包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它。
“它……它下蛋的时候……我……我按着它……拓……”
他语无伦次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抠出来,染着浓重的自我怀疑和自我毁灭的气息。
那张被血污和鸡粪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传位诏书”
此刻在他手里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都在发抖。
我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动作里透着一种处理过九次同类事件的麻木熟练。
侍立在一旁、早已司空见惯
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太监李德全,立刻像个无声的影子般飘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小太监。
他们动作利落得近乎无情
一个接过九王爷手中那张价值连城的“诏书”(如果上面的污渍算艺术的话)
另一个则小心翼翼地(或者说,极其嫌弃地)捧起地上那团散发着生命最后余温的湿漉漉包裹。
整个过程,萧璟言只是失魂落魄地站着,任由他们动作
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沾满暗红鸡血和可疑黄渍的手,仿佛在研究什么上古遗迹。
李德全捧着包裹退下时,那里面传出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解脱般的“咯……”声,随即彻底没了动静。
“传太医,”
我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声音没什么起伏
“给九王爷……好好看看手。”
重点是洗,狠狠地洗,用掉御花园半池子水的那种洗。
次日,金銮殿。
赤金色的朝阳透过高高的窗棂,将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照得流光溢彩,更衬得下方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队列肃穆庄严。
空气凝滞得如同上好的琥珀,只有鎏金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无声地打着旋儿。
我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
九王爷萧璟言站在亲王队列首位
脸色依旧有些灰败,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昨夜备受打击,睡得极其不安稳。
此刻,他正努力挺直腰板,试图维持亲王威仪,但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和微微抿紧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和……某种残余的不服气。
他大概在琢磨,皇兄今日该如何替他遮掩这桩“鸡飞蛋打”的皇家丑闻。
时机差不多了。
“李德全。”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地传开。
“奴才在。” 大太监李德全立刻躬身应道。
“将昨日‘擒获’的凶徒,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