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是一个密室!

一个由死者亲手设计、亲手打造、亲手锁死的,鲁班锁构成的密室!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有程岩的声音冷硬地响起,像冰锥凿在冻土上:“他把自己锁在里面,然后被自己的墨斗线吊死?谁干的?鬼吗?”

“也许…是‘规矩’干的。”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白小竹不知何时已走到尸体正下方。她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垂落的墨线,落在陈墨金低垂的脖颈处。那里,在墨线深陷的勒痕边缘,皮肤上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规则的凸起。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并未触碰皮肤,只是隔着几厘米的空气,虚虚描摹着那个凸点的轮廓。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完美的…榫头!一个用某种坚硬物质(很可能是金属)制作,深深嵌入皮肉之下的小小凸起,与周围皮肤紧密“咬合”。

“鲁班锁,讲的是‘无钉无胶,天衣无缝’。”白小竹的声音如同寒泉,“榫卯咬合,便是最高的‘规矩’。这规矩…刻进皮肉里了。”她抬起头,看向程岩,深潭般的眼眸里映着尸体诡异的剪影,“死者的血肉,成了最后一块…被强行嵌入的‘卯’。”

程岩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榫卯入肉?这已不是谋杀,是仪式!是某种扭曲规则下的残酷献祭!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解开了警服最上方的风纪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那支暗金色的“引魂渡幽”唢呐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呜——哔——!”

撕裂耳膜的唢呐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在这由木头构成的死亡迷宫中轰然炸响!声音撞在无数榫卯结构上,激起层层叠叠、令人牙酸的回音,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木齿在暗中啮咬。

程岩双目紧闭,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鬓角。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承受着来自亡魂深渊的巨大冲击。

盘旋的、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唢呐呜咽,凝聚到最浓稠的那一刻,一个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绝望和疯狂的声音,猛地从程岩喉咙里迸发出来:

“锁…锁……”

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刮擦骨头。

“解…解不开……”

“钥…钥匙…是命!是命啊——!”

最后一声“命啊”,带着泣血的控诉和滔天的怨毒,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四周冰冷的榫卯墙壁上,震得几片细微的木屑簌簌落下。

唢呐声戛然而止。程岩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全靠白小竹及时扶住才未倒下。他大口喘息,眼神涣散,仿佛刚刚与一头由绝望和诅咒凝聚成的凶兽搏斗过。

锁解不开?钥匙是命?这亡魂的呓语,比眼前的密室更令人心头发寒。

白小竹扶稳程岩,目光却落回陈墨金脖颈上那个嵌入皮肉的微小榫头。她眼神微凝,从随身的黑色布囊中,取出了一个新的器皿。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紫砂葫芦,色泽温润如古玉,表面雕刻着极其繁复细密的饕餮纹路,古朴中透着一股凶煞之气。她拔开同样雕满饕餮纹的木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墨锭、朽木、还有淡淡血腥气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葫芦口内,并非活物,而是密密麻麻、细如尘埃的暗红色“粉末”。这些“粉末”在葫芦口微微蠕动、翻涌,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朽木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