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钉在巷口的雕塑，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招标会上他暴怒摔杯的狰狞、法庭威胁的冰冷嗓音，与眼前这个蹲在陋巷、掌心托着猫粮、被流浪猫蹭着天价袖扣的男人……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在我脑子里疯狂撕扯、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几乎要冲破我的认知。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难以置信中，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者是我过于震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灼烧了他。他喂猫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侧过头。
暮色中，他深邃的眼眸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呆立在不远处的我。那目光像带着钩子，瞬间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我。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我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看够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不再是法庭上那种淬了冰的锋利，反而有种被暮色浸染过的、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巷子里残余的光线，恰好清晰地映照出他侧对着我的那只耳朵。
一点薄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廓边缘迅速蔓延开来，一路爬升，染红了整个耳尖，甚至隐隐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那抹红色，在昏暗中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真实。
他沉默了两秒，目光从我脸上移开，重新落回那只吃完猫粮、正心满意足舔着爪子的三花猫身上。
“……这猫，”他的声音更低了些，似乎有些别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刚才炸毛的样子，”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再次掠过我紧绷的脸，“很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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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傅凛那句“很像你”带来的荒诞冲击还未完全平息，生活就被更猛烈的风暴撕碎。抄袭官司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平静的表象下积蓄着凶险的力量，而我的工作室，就是这场风暴眼中最脆弱的孤岛。
那是个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午后。为了寻找一批至关重要的原始设计手稿——那是证明“星尘”原创性无可辩驳的铁证——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工作室租用的、位于城郊老工业区边缘的旧仓库。空气里弥漫着尘埃、油墨和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高大的货架投下浓重的阴影，将空间切割成迷宫般的方块。光线昏暗，只有几扇高窗透进浑浊的天光。
我踮着脚，费力地在顶层一个落满灰尘的硬纸箱里翻找。指尖刚触碰到那些熟悉的、带着铅笔凹痕的纸张边缘，一股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焦糊味，毫无预兆地钻入了鼻腔。
不是纸张受潮的霉味，也不是油墨的味道。
是……某种东西被点燃的、刺鼻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焦臭味！
心脏猛地一沉，几乎停跳。我倏地回头，顺着那气味飘来的方向望去——仓库深处，靠近配电箱和堆放着大量包装泡沫塑料的角落，一簇橘红色的火苗，正如同苏醒的毒蛇，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纸箱边缘！浓烟开始翻滚升腾，迅速在天花板下积聚成一片翻滚的、不祥的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