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着火了!”尖锐的呼喊冲出喉咙,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恐颤音。几乎是身体的本能,我丢开手稿,转身就往最近的出口冲去!浓烟弥漫得极快,带着辛辣的颗粒感,疯狂地涌入我的口鼻,灼烧着气管。视线瞬间被遮蔽,眼前只剩下翻滚的、令人绝望的灰黑色。我剧烈地呛咳起来,眼泪失控地涌出,脚步踉跄。

“砰!”一声巨响自身后传来,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是某个堆叠不稳的沉重货架被蔓延的火舌或者高温波及,轰然倒塌!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热浪和飞溅的木屑、金属碎片,像海啸般向我背后扑来!

完了!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劈中脑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扼住我的咽喉。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来!那力量强悍得不容抗拒,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绝,狠狠将我扑倒在地!

天旋地转!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骨头被震得生疼。但预想中货架砸落的剧痛并没有降临。一个沉重而滚烫的身体,像盾牌一样,严严实实地覆盖在我上方,将我死死地护在身下。

浓烟和飞扬的尘土中,我勉强睁开刺痛的眼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晃动的深色——是他昂贵的西装外套。灼热的空气似乎被隔绝开了一小部分,但呛人的浓烟依旧无孔不入。我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沉重而痛苦。

紧接着,是重物砸落在地的可怕闷响,伴随着某种令人牙酸的、骨头承受巨大压力的吱嘎声。覆盖在我身上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像被重锤击中。

“傅……凛?”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带着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颈侧。浓烟滚滚,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步步紧逼。他沉重的手臂依旧死死地圈着我,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滚烫的铁箍。

时间在绝望和呛咳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几十秒,仓库紧闭的大门方向,终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砰!哐当——!”

厚重的金属卷帘门被巨大的外力强行撬开、撞倒!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翻滚的浓烟,紧接着是纷乱沉重的脚步声、消防水带拖拽的摩擦声,以及消防员们急促有力的呼喊:

“里面有人!快!”

“担架准备!”

强烈的光线猛地刺入,迫使我下意识地闭上了刺痛流泪的眼睛。覆盖在我身上的重量似乎松懈了一瞬。我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首先看到的,是一抹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

粘稠的、温热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沉重地从上方滴落下来。滴在我的脸颊上,滑过下颌,带着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最后渗进我颈窝的衣领里,留下冰凉的黏腻触感。

是血!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又瞬间被点燃!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蟒缠紧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猛地抬起头,视线顺着那血迹的来源向上寻找——